白月光被出轨后离婚了,他毫不犹豫地对我提出分手(完结)
更新时间:2024-12-17 20:41 浏览量:3
卫泽的白月光被出轨后离婚了。
他毫不犹豫地对我提出分手,并发朋友圈:
「真希望回到八年前,改变徐念夏嫁给那个渣男的命运。」
徐念夏,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后来,我和他一同穿越回八年前。
他改变白月光嫁给渣男的命运。
我改变和他在一起的命运。
1
看见卫泽发的朋友圈时,我刚给病人做完一场八个小时的手术。
回办公室的路上因为体力透支晕倒在走廊。
再次醒来是在昏暗不明的包厢,多彩的灯光四处闪烁,劲爆的音乐循环交替,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问:
「于恩,你的酒量也太差了,一杯倒啊!」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我看清面前的人。
是徐念夏。
酒红的短裙,微卷的长发,我盯着她明媚又艳丽的脸蛋沉默了几秒后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
望着镜子里白净清秀的脸,我反复用凉水泼向额角,不得不相信,伤疤没有了。
我穿越回了八年前,刚上大一这年。
今天是室友徐念夏的生日,我因为误喝了一杯度数极高的酒醉倒在沙发上睡了许久。
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刚出洗手间就撞到一个人,还没来得及道歉,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
「抱歉,没事吧?」
捏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我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身材挺直高大、眉眼深邃锋利,身上只套了件纯黑色的宽松体恤。
是卫泽。
视线相撞后定格了几秒。
我忽略了他隐晦不明的神色,垂眼平静说了句没事就与他擦肩而过。
重新坐回包厢的沙发,我刚打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卫泽就推门而入。
徐念夏扬着笑脸搂住他的胳膊对我们介绍:
「这是我哥,卫泽,在隔壁A大读书。」
明灭的灯光依旧在晃动,他单手插兜低头看着我们,微微颔首。
如果不算刚刚在走廊的意外相撞,这才是我们上辈子的初次相识场景。
卫泽,是徐念夏异父异母的哥哥。
我喜欢并在一起过六年的人。
发现他喜欢的人并不是我,是在徐念夏结婚那天,他不要命地喝醉后抱着我温柔地叫着:
「夏夏,夏夏……」
那一刻我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空白的,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夏夏……是徐念夏。
他爱的人是徐念夏。
可惜那是我最爱他的时候,所以我在夜色里坐了整整一晚,第二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他在一起,继续相信他曾对我说的:
「她只是我的妹妹。」
直到后来徐念夏被出轨后离婚,我亲耳听见她泪眼朦胧地靠在卫泽怀里哭诉:
「哥,我爱的从来不是他,是你,我爱的人是你,你还要我吗?」
她说是她母亲有心脏病,以死相逼不允许他们在一起,所以她才装作爱上了别人,所以才撮合他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卫泽相信她。
所以当天晚上,卫泽找到我,相视沉默良久后,他哑着嗓音说:
「于恩,我们分手吧。」
我望着他英俊的眉眼,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一句彼此心知肚明的为什么,就被叫去参与了一场紧急手术。
用理智与冷静强行压下所有情绪,在手术室待了八个小时后出来,看见的是卫泽发的朋友圈:
2
如今重来一次,我才看清从前没有注意过又或是看见但被我刻意忽视的细节。
比如卫泽带来的为徐念夏亲手做的生日蛋糕,比如徐念夏抱着酒瓶不撒手时卫泽轻声哄着拿走她手中的酒,比如聚会结束后醉醺醺的徐念夏想让卫泽背着走回去,他就毫不迟疑地将她背起来。
其他两位室友注目感慨:
「她哥对她太好了叭~」
那时候的我也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哥哥,所以当后来徐念夏有了喜欢的人后不断撮合我和卫泽时,我的确对那样英俊帅气又温柔细心的他动心了。
直到真相被揭露,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温柔细心从来没有给过我。
无论是生日还是纪念日,他永远都是兴致缺缺,只要有徐念夏在的场合,他的注意力总会落在她身上。
从始至终,卫泽爱的人只是徐念夏。
就像现在,我被拉上卫泽的车,和室友同坐后座昏睡,等红灯的间隙,卫泽侧目深情望向副驾驶上同样因为醉酒昏睡的徐念夏。
晚风吹起一缕耳侧的长发,我不动声色地在昏暗中保持沉默,微微睁眼的模糊视线里,卫泽抬起右手伸向徐念夏,很轻很轻地说了句:
「夏夏,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嫁给他的。」
心跳在这一刻格外剧烈,我闭眼进入黑暗,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卫泽也穿越回来了。
他不会让徐念夏嫁给别人。
我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回到宿舍后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头顶的风扇呼呼转着,吹出一阵阵热风,我揉着微疼的脑袋陷入睡梦。
梦里,我如同陷入循环,不断经历着和卫泽从相识到分手的八年,一遍又一遍地听他说:
「于恩,我们分手吧。」
将我从噩梦中解救出来的是一阵手机震动声,我睁眼放空了几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程,猛然想起这时的我找了份家教兼职,给一名高中生补英语。
看了眼时间,我迅速下床洗漱,随意拿了袋面包后坐车赶到学生家。
庆幸的是我教的是英语,由于工作后需要看医学类最前沿的学术成果,所以我没有丢下英语,翻了遍教学资料,有了大概的印象。
我教的是一名高中女学生,给她讲完提前备好的课后,开始帮她检查学校英语老师布置的作文,是个很普通的主题:
十年后的我。
她托着下巴问:
「小于老师,你说我十年后可以成为一位漫画家吗?」
我很确定地告诉他:
「你可以。」
用不到十年,八年后,她就会成为拥有大批粉丝,热度极高的漫画家。
「那小于老师是不是也成为医生啦?」
「是的。」
她「唔……」了声,忽然兴奋地指向玻璃窗外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走在绿荫下的颀长挺拔身影,肯定道:
「那闻老师一定也成为物理研究员了。」
隔着雨帘,我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心脏骤然一阵收缩,回忆悄然浮现——
他没有十年后了。
两年后,他就会死在一场车祸中。
3
他叫闻朝,是隔壁A大物理系魔鬼教授的得意弟子,也是无数女生聊天时的话题中心。
反复登上各个高校表白墙、众人口中颜值与能力都完美无缺的人,大概唯有出身寒门这一个缺点。
记忆中,我和他的交集不多,只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遇见过几次,但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大三那年,我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卫泽那天。
回校途中和路人一同过绿灯斑马线时,一辆超速的汽车闯过红灯朝我们冲过来。
在尖叫与混乱中,横空出现辆速度惊人的黑色奔驰直接挡下汽车,一阵剧烈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后,两辆车一同撞上远处的护栏。
我下意识抬脚跑过去,行至一半,爆炸声猝不及防响起,火焰霎时隔绝视线,附近香樟树上的夏蝉安静片刻后又开始重新嘶声力竭地鸣叫。
车内无人幸存,我的额角被飞溅出的碎片划过,留下伤疤。
后来这件事上了热搜,公布的结果是,那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其中汽车司机是赌博输得倾家荡产后想要报复社会的人,车内备有汽油。
另一个是闻朝。
车是他教授的,那天他开车帮教授去另外一所高校取文件,回程时恰好经过那条路。
网友迅速扒出他的各种信息,关于他的无数照片遍布全网,有人惊叹于他的容貌与才华,遗憾于他的离开,也有人感慨:
「拯救了那么多家庭,他也算死得其所,毕竟只有他是孑然一身。」
自小没有父亲,母亲重病死在他高考那年,的确只有他是一个人,没人会为他的离开感到悲痛。
唯有他当时研究的课题项目突然中断,此后数年都没有任何人能够接替继续研究。
有一次我带着花去看望他时遇见了他的导师,是个胖胖的小老头,他站在墓前沉默着,直到空中飘起细雨,才重重叹息一声:
「唉,这孩子……本来是有大好前程的。」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于失眠状态,整颗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水中,沉闷酸胀。
我想,那大概是对他的歉疚与惋惜。
手腕被轻轻扯了扯,我回过神,窗外已经没了闻朝的身影,耳边传来学生的说话声:
「小于老师,我要去上闻老师的物理课啦,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哦,明晚别迟到。」
其实我刚刚根本没听清她的话,但前世久远的记忆告诉我,明天是她生日,因为她父母太忙没时间陪她,所以央求我来陪她。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我望向云层中透出的一抹暖阳,恍然想起当初闻朝死后,我在网上看见的关于他的信息——
明天,也是他的生日。
4
可事实上闻朝并不过生日。
因为他出生那天,他的消防员父亲在出任务时死在了一场大火中。
甚至没来得及见他一面。
我想,他大概不会想要生日快乐。
但那是他与这个世界见面的日子,不该孤孤单单一个人。
所以第二天我拎着蛋糕和礼物赶在约定时间之前到达了学生家。
当时闻朝正在讲课。
窗外落日西沉,他穿了件最普通的白衬衫,捏着试卷站在木桌一侧,低眉看题,斯文清雅。
看见这一幕,我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后来看见的传闻。
那是一张寻不到出处也不知道真假的聊天截图,只有很短的几句对话。
有人问他:
「闻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恩。」
「去告诉她啊!」
页面显示隔了三分钟左右才回消息:
「算了。」
大多数人其实是不相信他会顶着那张脸玩暗恋的,但当时他已经不在了,真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即使是真的,那他的暗恋也永远不见天日。
无论是从未见过的父亲,生病死亡的母亲,还是不为人知的暗恋,半路断送的前程,无人惋惜的牺牲。
他的遗憾实在太多。
支离破碎的一生,最终也是潦草收尾。
A大物理系的天才,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课程结束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学生迫不及待地奔到我面前抱起我给她买的画笔,叹息:
「唉,如果不是闻老师有事,咱们就可以三个人了。」
我沉思了几秒,抬头看向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的闻朝,扬声脱口而出:
「要不闻老师——」
话刚出口,在他偏头望过来的视线里,突然停电了,四周顿时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轻轻咳了咳,镇定地对他撒谎:
「要不闻老师留下来吧,我们……女孩子怕黑。」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忽然「砰」的一声亮起一簇火焰,闻朝一手压着打火机,一手虚虚拢着火苗,眉宇的轮廓在光影下被勾勒得愈发深邃,他抬眼望过来,低声说:
「好。」
借着跳跃的火光,我将点燃蜡烛的蛋糕捧到两人面前,看着他们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今天庆祝生命的延续,往后余生都要平安幸福。」
抛开对他的愧疚,没人比我更希望他往后余生都能平安幸福。
室内光线昏暗,我们一起瓜分蛋糕,甜腻腻的气味弥漫开来,学生咬着勺子小心翼翼地跑进书房拿来成绩表,欢喜道:
「小于老师,我妈说我这次考试进步很大,为了表达感谢,要请你们吃饭。」
我看着表上的一个个分数,想起来上一世的确有这件事,但那时我被徐念夏叫去帮忙搬道具拍照片,所以委婉地拒绝了吃饭的邀请。
思绪回转,我猛然望向坐在朦胧光影里的闻朝,清晰地认识到,在上一世的吃饭那天,我本应该会和他认识的。
5
但我最终还是没能顺利赴约。
因为我在去的路上为了救一个差点被车撞到的小孩,小腿受伤进医院了。
为了证明我不是临时放鸽子,还特意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学生家长。
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刮伤了皮肤表层,有些火辣辣的疼,不需要住院。
我在等待医生上药的间隙,无意间刷到徐念夏的朋友圈,是她们摄影社团的活动照片。
里面也出现了卫泽的身影。
也是,只要是徐念夏,他向来是随叫随到。
记得我和他在一起的四周年纪念日那天,徐念夏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在酒吧喝醉后打电话给卫泽边哭边说:
「哥,我好难过,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当时我们刚到预定好的餐厅,还没来得及点菜,他就起身要离开,我说我也去看看。
但被他制止了,理由是:
「恩恩,夏夏从小就好面子,她一定不会想让你看见狼狈的一面的。」
我问他:
「那你呢?」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不一样的。」
后来徐念夏和男朋友和好后不久,在一次聚会中,她对她男朋友撒娇说:
「哼,喜欢我的并不只有你一个,要是再惹我生气,我就不要你了。」
卫泽在一旁沉默地喝了杯酒,什么也没说。
其实他应该是一直都明白的,徐念夏知道他的喜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毫无负担地享受着他的好,同时又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而对于我,卫泽一句「她是我妹妹,也是你朋友」就可以堵住我所有的话。
幸好,如今重来一次,我不会再成为他们的工具人。
包扎完伤口后,我一瘸一拐地离开医院,结果走到一半突然下雨了,伤口不能遇水,我忍着剧痛连忙找了个可以遮挡的建筑准备叫辆车。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手机没电关机了。
夏末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就在我认命地准备等雨停时,闻朝出现了。
他撑伞自雨中而来,脱下外套系在我受伤的小腿上,再将伞递到我手上后,横抱起我说:
「这里路窄,不好打车,我们换个地方。」
我有些错愕地靠在他怀里,鼻息间是淡淡的苦柚香,耳边是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视线从他突起的喉结划过,最终落在他的侧脸。
坐上车后,我问他怎么会过来。
他很自然地解释说是学生妈妈不放心,但又因为她还有会议,所以拜托他来帮忙来看看我,结果我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找了许久才找到我。
大概是下雨的原因,车厢内一阵潮气,有些闷热,我稍稍将车窗打开一条缝,想象不出他到底找了多少地方。
后来我疲倦的神经在放松后被困意侵袭,再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刚到校门口。
闻朝将我小心翼翼地扶下车后,又将我抱到宿舍楼下,临别前,我对他道谢。
闻言他低眉望着我弯唇道:
「客气了,于老师。」
艰难地回到宿舍,我才发现受伤的那只小腿上还系着他的外套。
6
去A大还外套时已经入秋了。
因为腿伤需要修养,加上一直在下小雨,所以我就没怎么出校门。
去找闻朝那天是个周末,天气晴朗,到校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些鲁莽了,竟然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就跑了过来。
这样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最终的结果是,闻朝没捞到,却意外撞上了卫泽。
当时我经过篮球场,听见混乱的声音中有人喊出一句:
「快叫救护车,他晕倒了!」
多年从医的本能让我下意识跑过去,拨开人群看见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男生后,立即跪地查看并给他做心肺复苏。
大概十五分钟后,男生逐渐恢复意识,医务室的医生也赶来了。
我缓慢起身正要离开,不经意间却看见对面不知看了我多久的卫泽,他穿着红黑色球衣,站在人群中间。
平静地移开视线,我拿起外套转身离开,大概是过度的关注,身后传来一个男生的疑问:
「卫泽,你认识她啊?」
「不认识。」
我抱着外套找了个距离最近的甜品店坐下休息,慢慢恢复消耗的体力。
玻璃门上的风铃偶尔传来清脆的「叮当」声,我有些无聊地玩着手机上的五子棋。
在风铃又一次响起后,面前蓦然落下一道身影,我抬头去看。
是闻朝。
手机里传来游戏失败的音效,我惊喜地望着他,笑着说:
「好巧啊!」
这样都能遇见。
下一秒,他挑了挑眉说:
「不巧,我特意找来的。」
在我不解的表情下,他将手机点开放在我面前,显示的页面是表白墙捞人。
照片是我在篮球场救人的画面,配文:
三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
距离发布不到半小时,已经盖起了上百层楼的讨论,但大多数人都是凑热闹的,只有极少数在认真交流发言:
「看这专业急救手法,大概是隔壁医学院的吧!」
「她怎么会在咱们学校?」
「手中的外套貌似是男款,是不是她男朋友的?」
「她男朋友是咱们学校的?」
后面的我没再继续看下去,有些尴尬地拿起身旁的外套递给他:
「已经洗干净了。」
当天晚上我回到宿舍,八卦消息贼多的室友第一时间将手机递到我面前,上面是A大的表白墙,最新一条投稿是:
破案了——
她是物理系闻朝的女朋友。
配图是我在甜品店将外套递给闻朝的画面,粉色滤镜的加持硬是让其多了几分暧昧。
在室友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之时,我立即对她解释清楚缘由。
听完整个过程,她在失望之后挣扎着说了句:
「看起来有潜力,先浅磕一下。」
我无奈地笑笑,低头看了眼闻朝的微信头像,他的昵称就是简单的两个字——
闻朝。
头像是一只纯白的千纸鹤。
想了想,我将备注改成了:
闻老师。
7
他的朋友圈很干净,只有一条无配图文字:
起风了。
发布时间,是我们相遇的那天。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在命运的另一条轨迹上,在他死去的第六年忌日,雨后初晴,余晖洒满天际,我带着一束花去看望他。
当时墓碑上映出我的影子,我静静地看着灰白照片上斯文清隽的他,忽然就起风了。
垂落肩侧的发丝随风扬起,树叶不断碰撞出沙沙声,像极了命运轨迹开启新篇章的信号。
后来,时空逆转,重返过去——
我们,相遇了。
庆幸于回来的时间是在与卫泽相识之前,相较于重来一次选择浪费时间报复他,我更希望和他成为毫无关系的陌路人。
就像那天篮球场上他说的:
不认识。
大一在混乱与匆忙中戛然而止,如果我没记错,在A大即将到来的新一届学生中,将会出现徐念夏喜欢的那个人。
他是卫泽的直系学弟,按照前世发展,在一次卫泽组织的聚会中,两人相识了。
然后徐念夏会喜欢上他,开始撮合我和卫泽,最终在她一次又一次制造的巧合中,卫泽对我提出在一起。
而今他也回到了徐念夏和那个男生相识之前,大概会阻止两人相识,最后和徐念夏在一起。
这是我以为的结局。
但命运的发展总是充满戏剧性的。
假期前的最后一门专业课考场,我坐在徐念夏的右后方答完题正要交卷时,看见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她突然惊醒站起来。
拿起试卷看了眼,继而环顾四周后抓着旁边一个懵圈的同学激动地大声问他:
「现在是哪一年?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我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起身交卷离开。
考场外,卫泽正在等她,擦肩而过时,他忽然叫住我,在我停脚疑惑地望过去时,他问:
「你和他在一起了?」
我并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所以只回他一句:
「关你什么事?」
那之后因为假期的原因,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到过他,原本以为重新来过的两人会是双向奔赴,最终收获美满幸福。
没想到并不是。
徐念夏又一次没有选择卫泽。
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是喜欢卫泽的学弟,那时她被出轨离婚后对卫泽说的话,不过只是一句欺骗。
意外的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撮合我和卫泽。
而是要撮合卫泽和……姜莱。
那个在未来会让她丈夫出轨的女人。
我并不知道在结束的那个假期里发生了什么,当我们再见面时,徐念夏已经和姜莱成为好友。
夜晚的风有些凉,我抱着书走在回宿舍楼的路上,远远看见卫泽和徐念夏在楼下说话。
步伐没有停下,径直经过两人身边时身后传来他们的对话:
「徐念夏,我再说一遍,她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么单纯,不离她原点,迟早会被骗!」
下一秒,徐念夏撒娇的声音响起:
「哥,你相信我,那是你不了解她,她真的特别好,你就和她在一起试试嘛,求求你啦~」
8
徐念夏官宣恋情是在两个月之后。
那天是周末,我在参加一场聚会时,遇到了喝得烂醉的卫泽。
包厢外走廊拐角,我去洗手间回来时被他猛地拽进怀里,浓烈的酒精味顿时将我笼住。
反应过来后,我越挣扎,他不仅束缚地越紧,还在我耳边低哑着声音开口:
「夏夏,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他以后会伤害你的……」
「你一定是被逼的,你明明喜欢的是我对不对?你明明喜欢的人是我。」
后来反抗无果,在我抬脚准备去踹他小腿时,压在我后背的手陡然松开,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人抓住手腕甩在了地上。
而我也因为用力挣扎反倒被突然松开后要摔倒,在我微微克制的惊呼声中,腰间及时横过一只强有力的胳膊。
是闻朝。
他恰好在这里参加小组举办的庆功宴,中途出来透气无意间撞见了这个场面。
大概是因为吃痛,被摔在地上的卫泽清醒了几分,狼狈地依着墙壁站起来蹙眉望向我:
「……于恩?」
多说一句都是废话,我拽着闻朝就要离开。
卫泽却嘲讽地在我身后开口:
「你是不是很得意?于恩,我知道你喜欢我,看见我没能和夏夏在一起,你很得意是不是?」
「呵~你和他在一起了又怎样,不过是个短命鬼,终究要死的人。」
我知道他现在可能将两世的人和事混淆在一起,且情绪不稳定,开始口不择言攻击人。
我也不在乎他如何说我,但他不该说闻朝。
停下脚步,我转身走到仍旧一脸轻蔑地望着我们的卫泽面前,一字一句告诉他:
「你闭嘴,卫泽,他不会死的。」
因为我来了,我来改变他的命运了。
虽然我没办法穿越回他父亲牺牲之前,救下他的父亲,也没办法穿越回他母亲病死之前,救下他的母亲。
但我穿越到了现在,可以救下他。
神思飘转间走出酒店大门,路过的车辆鸣笛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才恍然意识到还牵着闻朝的手。
微微发热的掌心似是有些湿润,我顿了一秒立即松开,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捏紧。
「抱歉,我忘记了,还有,刚刚谢谢你。」
他垂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低眉望着我问:
「刚刚他说的话——」
心脏猛地一跳,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刚刚他那是喝醉了胡乱说的,你别信。」
「闻朝,你会前程似锦的,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相视沉默了几秒后,他忽然很轻松地笑了笑,问我:
「那你呢?于恩。」
「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对不对?」
许久,我朝他粲然一笑,重重点头:
「只要我活着,就会尽最大努力治病救人。」
9
徐念夏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撮合卫泽和姜莱。
但姜莱喜欢并纠缠上了卫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念夏的目的也算达成了,因为姜莱应该不会在未来让她的丈夫出轨了。
她唯一没想到的大概是,卫泽也是穿越回来的。
而卫泽也一样,固执地相信前世徐念夏对他说的话,那个谎言就像是他沉溺在水中的氧气罩,让他爱得苟延残喘。
最后击碎这个氧气罩的人,也是徐念夏。
就在不久后的一场我没参与的聚会中。
当天晚上回宿舍的两位室友神色极其复杂地对我描述当时的情形。
「徐念夏喝醉后打了姜莱一巴掌,拉都拉不住,非要说她是不要脸的小三。」
「她男朋友越是阻止,她越是发疯。」
「不过奇怪的是……她哥当时异常冷静,就只是平静地站在一侧看着她撒酒疯。」
我微微惊讶了一瞬,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卫泽他那不是平静,而是死心。
他知道了,知道徐念夏也是穿越回来的,不仅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反倒将他当成工具人,用来拦截姜莱。
他卫泽也不过就是个笑话。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见他来找过徐念夏,但徐念夏也并不在意。
我去A大找闻朝时倒是遇见过他几次。
印象最深的是我和闻朝在学校外新开业的一家餐厅吃饭那天,路过一个户外烧烤摊时,突然有人打了起来。
卫泽就在其中。
现场瞬间变得混乱,夹杂着各种怒吼声,尖叫声,碎裂声……
暴力砸碎的啤酒瓶碎片直直朝我飞来,闻朝眼明手快将我一把拽进怀里,碎片从他侧脸划过,留下一道很细的血丝。
我惊恐地惊呼出口:
「闻朝——」
他迅速将我拉进对面的一家水饺店安慰道:
「没事,别怕。」
后来,在警察来之前,风波突然平息,我用矿泉水给闻朝清洗伤痕。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色的卡通创可贴,正倾身要仔细给他贴上时,卫泽推门而入。
一起进来的,还有刚刚群架里的另外几个人,大概是他朋友,都不同程度受了伤。
卫泽的唇角还有被抹擦过的血迹。
我在他们仍旧怒气冲冲大骂刚刚群架中另一方时,继续安静地给闻朝贴创可贴。
然后听见卫泽突然踹了一脚桌子,满是戾气道:
「吵死了!!!」
第二天,我在学校被卫泽拦住,彼时正在下着小雪,他的脸上还留有淤青,望向我的眼神满是复杂,他说:
「于恩,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给你一句劝告,别喜欢他。」
我的表情逐渐冷下来,转身丢给他一句:
「我不是精神科的,别来找我。」
身后传来他那有几分轻浮的吊儿郎当声:
「于恩,你本该喜欢的人,是我。」
10
我这一生平安顺遂,唯一的劫难就是遇到了卫泽和徐念夏,浪费了六年的感情。
而闻朝,是我亏欠了一条命的人。
最初穿越回来时,我以为是来改变与卫泽在一起的命运,后来发现并不是。
大二快结束的一个下午,我在午睡时突然被噩梦惊醒。
梦里,我回到了那个路口,跟随行人一起过马路时,一辆超速汽车朝我们冲来,我在慌乱的人群中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奔驰挡下汽车,然后发生爆炸。
头顶的老旧风扇吹得我发丝乱飞,我睁眼望着天花板失神。
我一直都知道,这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除了开车撞人报复社会的原因,我并不清楚那个司机的任何信息。
我可以救下闻朝,也可以不去那个路口,但剩下的会出现在那条路上的老人、孩子、孕妇、学生要怎么办?
曾经有一次我在深思无果时抱着万分之一的几率去找了警方,得到的回复是:
「同学,你是不是科幻电影看多了?我们办案讲究的是科学,不是玄学。」
六月初的时候,高考来临,我和闻朝同时结束了家教工作。
此时我与他相识快有两年之久,并没有在他身边看见、也没有听他提起过什么特别的女生,基本可以断定那张暗恋截图是假的。
我其实想象过他可能会喜欢的女生类型,或许漂亮,或许聪明,或许和他一样优秀。
但无论是哪种,必定都是很好的。
那晚学生家长再次邀请我们吃饭表达感谢,结束后已经天黑,我和闻朝走在月光洒落的巷子里。
或许是因为知道路的尽头是分别,又或是夜晚总让人浮现愁思与怅然,我在经过一盏昏黄的路灯时装作随意聊天般开口:
「闻朝,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在沉默良久后答非所问:
「怎么了?」
「以后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她,别偷偷暗恋不让她知道,说出来,总会有机会的。」
话落间我们停顿在路口,他忽然开口极认真地对我说了句:
「于恩,谢谢。」
以为他是在感谢我的提醒,并没有在意。
之后的日子我一直都如往常一样过着,直到前世闻朝牺牲的前一天。
他的导师让他第二天开车去取一份文件。
我在得知后问他可不可以下午再去,朋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在上午。
他说可以。
电影是我随意选的,巧合的是恰好是部穿越题材的,影片介绍:
女主回到过去弥补男主的遗憾,两人相互爱上时才发现只是女主的一场梦。
然而实际上我并没有看到结局,中途就对正认真看电影的闻朝说要去一下洗手间。
寻常得像从前任何一天。
出了电影院我就开着租来的车去往那个路口,路上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离别。
闻朝,这次换你去看看未来的世界。
后来,我在路口看着那群熟悉的人群过马路,等着那辆车出现时,附近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心脏猛的一颤,我在脑袋空白了一瞬后,迅速下车边打闻朝的电话,边往爆炸的那个方向跑。
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站在燃烧的废墟前,视线逐渐被一片水雾覆盖。
眩晕感几乎侵袭了我整个脑袋,记忆的最后是……
我还是没能救下他。
11
我是在病房醒来的,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枕边的手机、白色的大褂、相识的护士,无一不在告诉我——
现在是八年后。
护士说我昏睡了二十分钟,我望着被风吹动的纱帘,一瞬间分不清是梦见了过去,还是现在是梦。
直到起身跑去洗手间掬起一捧冷水泼向脸,看见额角的伤疤真的没了。
才确定我是真的穿越了。
我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指点开浏览器迅速检索那场车祸的关键词,只在一个很小很久远的报道中看到了一条很简单的记录。
热搜没有了,闻朝的信息没有了,墓碑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我问了很多人,问他们记不记得六年前的那场上了热搜的车祸,问他们记不记得那个牺牲自己拯救了很多家庭的大学生。
得到的答案不外乎只有两种:
「于恩,你是不是记错啦?好像是有车祸,但哪有上什么热搜啊?」
「我不知道啊,六年前,太遥远了,要么我没关注到,要么我忘了。」
闻朝没有家人,曾经的同学也早就奔赴五湖四海,我只能去他大学找记忆中他的教授。
可得到的消息却是那位教授已经出国了。
我再也无法找到和闻朝有关的任何人或事。
唯一让我确定是真的与他相识的证据,是手机里他的微信,对话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显示在六年前车祸的前一天,是他发的那条答应我看电影的消息。
此后六年,一片空白。
我在对话框删删打打,最终也没敢发出去。
我害怕那会成为一条永远没有回音的消息。
只要我不去证实,就可以相信,他还活着。
我养成了一有空闲时间就去A大散步的习惯,更多的时候,会无意识走到曾经常去的湖泊旁。
闻朝的实验室就在附近的一楼。
隔着清透的玻璃窗,我似乎看见实验台前穿着白大褂的清瘦身影,他俯身专注在纸上记录着各种数据。
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卫泽在我穿回来的第二天就找过我,他说不分手了,都是一时冲动,让我再相信他一次。
面对他卑微央求的姿态,我停下正在写病情记录的笔,抬头平静问他:
「卫泽,我们在一起过吗?」
话落,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
事实是,他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们在一起过,穿越回来,消失的不仅是闻朝牺牲的那条热搜,还有我和卫泽的六年恋情。
命运让我们四个人同时穿越回八年前。
他想要改变徐念夏嫁给渣男的结局,想和她在一起,所以亲手改变了我们的关系。
虽然最后发现自己也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但他的确和我没有关系了。
那之后卫泽疯了一样试图寻找各种证据来告诉我,我曾和他在一起过六年。
但都是徒劳。
微信没有好友,合照只剩下他一个人,各自圈子里的朋友不再认识对方,曾去的地方的监控画面,也不再有我。
时间长了,我身边的很多同事从最初的八卦变得开始叹息:
「好好一个帅哥,怎么脑子有问题呢?」
我笑了笑,对着再次出现的卫泽温声开口:
「出门左转精神科,有空去看看吧。」
在我坚决不承认和卫泽在一起过的情况下,唯一知道我们在一起过的只有徐念夏了。
穿越回来,她又一次被出轨了。
即使提前阻止了姜莱和她丈夫会在一起的可能性,但要出轨的人总会出轨的。
卫泽纠缠我的那段时间,不仅有姜莱在纠缠他,徐念夏也在疯狂纠缠他,拼命卖惨告诉卫泽有多爱他,有多迫不得已。
起初卫泽只是冷漠以对,后来越来越不耐烦,直到有一次她在被卫泽拒绝见面后跑来我这里大闹。
我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叫来保安抓住她,对她说出了同样的话:
「出门左转精神科,你也去看看吧。」
我的同事继续叹息:
「果然是一家人啊,脑子都不太正常。」
消停了一段时间,再次见到他们是在一个月后,我去检验科找同事拿资料时远远看见卫泽拿着几张纸暴怒砸向对面三个人的画面。
没在意,我转身离开。
后来听同事聊起才知道,原来是徐念夏死死纠缠卫泽被她母亲发现后坚决制止时说的话,被卫泽听见了。
经过血液鉴定,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只相差三个月。
也就是说,卫泽他爸在他妈怀孕期间就出轨了。
而徐念夏曾经用来欺骗卫泽的谎言:
她妈以死相逼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绕了一大圈后,居然成真了。
五月中旬,我被一所大学邀请去给学生开展一个关于急救知识的讲座。
现场座无虚席,结束后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忽然在台下散开的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可还没等我看清楚,就找不到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我走到礼堂大门,外面飘起了细雨。
思考片刻,正当我将文件夹挡在头上准备冲进雨中时,头顶忽然出现一把黑色的雨伞。
熟悉的苦柚香自身后传来。
倾斜的伞面滑下一串水珠,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良久,我保持着将文件夹举在头顶的姿势缓缓回头。
看见的……是六年未见的闻朝。
一如从前的他,眉目桀骜冷峻,下颌轮廓鲜明。
12
那场车祸爆炸后,闻朝被他的教授带去了国外医治,昏迷了两年左右。
醒来后,一直待在国外治疗、学习,直到现在回国进了研究所并成为这所大学的物理系教授。
这是他三言两语概括完的六年经历。
我眨了眨眼,想要说的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汇聚成两个字:
「真好。」
他还活着,真好。
从前的闻老师,如今的闻教授。
不变的是依然受女生欢迎。
据说每逢他的课,人多到需要站着听。
抱着几分好奇,我也曾在闲暇时想去看一眼,但那次很不巧,他临时和一个老师调换了课,而我并不知道。
等我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想偷偷离开又因为选了个内侧靠窗角落的位置不太好出去,一旦起身一定会惊动周围一大片学生。
挣扎了半节课,我刚给闻朝发了条消息,就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望着黑板上根本看不懂的地质学题目,我深呼吸了下,正打算道歉说进错班级时,身后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
「冥古宙。」
我下意识复述了一遍,回答正确,重新坐下。
手机上,闻朝并没有回消息。
想到刚刚身后同学的提醒,我悄悄回头感谢他,结果一眼对上那张熟悉帅气的脸。
闻朝穿着黑色卫衣,连衣帽子随意套在头上,刘海被压低了些,遮挡了几分眉眼。
恍然间,我仿佛看见了八年前的他。
迅速转回头,微怔过后,我刚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放在腿上的手机震了震。
是他发的消息:
「无意间看见你进了这个教室,我想看看让我们于医生感兴趣到亲自来听的是什么课。」
而在他这条消息的上面,是我几分钟前发给他的求助:
「原本想听你的课,但好像走错教室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的消息再次出现:
「啊,原来是我的课。」
我:「……」
六年的时间,闻朝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些变化,同样是疏离清冷,那时的他却更克制些。
自此,我和闻朝的关系又恢复成了六年前的模样,但却又比六年前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起初我并不能察觉到那是什么。
直到有一次我去学校找他时,无意间听见一段对话。
那大概是他的同事,正在为情所困,唉声叹气地问他:
「唉,闻教授,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呢?唉,你肯定没这个烦恼,不会明白我的痛苦。」
闻朝没出声,他继续问:
「话说回来,你拒绝了那么多人,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呼吸放轻,我听见一个「嗯」字。
没有出声打扰,我安静转身离开。
六年的时间,可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13
我承认,我喜欢闻朝。
至于那份想要补偿的心理是什么时候变质成喜欢的,已经追溯不到源头了。
但那时对我来说明知没有结果的事,只能选择压制,直到六年后,等来春风,瞬间蔓延。
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工作忙要加班为由,很少与他见面,和他的关系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他连续三天出现在我的会诊室。
我有些无奈地告诉他:
「闻朝,你不用每天都来。」
他有些执拗又认真地说:
「我挂号排队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每天都来看病的,不严重。」
他沉默了一瞬,低下去的声音里像是带着百般克制:
「其实我不是来看病的……」
话说一半,珍室里突然冲进来一个凶恶的持刀男子。
我记得他,是前不久家暴妻子,致使妻子服药自尽,送来医院抢救无效后死亡,他便一直觉得是医生害死了他的妻子。
就像此刻,他情绪激动地举着刀,对着我恶狠狠道:
「是你害死了我老婆!!」
后来,在一片混乱中,男人被制服,闻朝为保护我被刀划伤。
伤口在肩后,缝了十针。
我站在病床前,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他,鼻尖忽然一酸,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正常的哑:
「对不起……」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总是让他因为我受伤。
住院半个月后,我开车送他回家的路上,委婉地建议:
「我给你请个男护工吧,不然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他单手握着手机打字,闻言手指突然顿住,偏头问我:
「误会什么?」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有风从窗外吹进来,他额前的碎发随风拂动,在我平静的新湖荡起浅浅涟漪。
手指握紧方向盘,我目视前方,没再说话。
最后,在他拒绝让陌生人进门照顾的情况下,我负起了应该负的责任。
但实际上他也并不需要太多照顾,我只是在每天早上去上班前,提前准备一份午饭,和他吃完早餐后去上班,晚上回来再一起吃晚饭。
时间长了,我心底渐渐萌生出一股怪异感。
有天晚上我因为推辞不掉的同事生日聚会,提前打电话给他,要晚点回去。
后来我的车突然抛锚,一位顺路的男同事将我送到小区楼下。
开门的瞬间,一股酸酸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我看见闻朝正坐在餐桌前戳着碗里的食物,于是问他:
「你在吃什么?」
他神色坦然,语气正常:
「闻不出来吗?在吃醋。」
我:「……」
走到桌前看了眼,是他点的一份水饺外卖,面前的小蝶里是倒得满满的醋。
我重新给他下了碗面条,打开窗户透气,并提醒他:
「下次别这样吃了,醋味太大了。」
他垂眸默默吃面不说话。
第二天,他的同事来看望他,是之前问他有没有心上人的那个老师。
刻意遗忘的事实重新浮现水面——
闻朝……有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那个老师对他说了些什么,让闻朝的情绪有了几分变化。
继而我又懊恼自己对他太关注了。
于是,当天晚上吃饭时我对他说:
「你的伤口快好了。」
他看了我一眼,点头「嗯」了声。
吃完饭后,我有些沉默地进浴室帮他放好温水,习惯性提醒他别碰到伤口,结果出去时脚底一滑就要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我被他拉进怀里。
剧烈的心跳声让我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缓了几秒后,我要起身,却被他紧紧扣住腰,半分不能移动。
浴室里雾气缭绕,肢体接触的地方像是逐渐升起一团火。
他低眉望着我,神色与往日有些不同,眼里像是翻涌着什么,声音低沉又沙哑:
「于恩……我得坦白一件事。」
「……什么?」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脑海一团乱麻,越来越燥热的气息将我所有的理性烧成一团灰烬,我下意识说出那天听见的对话,别人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他明明说了嗯。
下一秒,他扣着我的腰转身将我压在洗手台前,空出一只手,在蒙了一层雾气的镜面一笔一划写了个字:
「是……恩。」
14
和闻朝在一起后不久,我问出了一个在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疑惑。
为什么他在国外的六年从来没有联系过我。
当时他正在沙发上看物理杂志刊,闻言将我整个人捞进他怀里,淡淡的苦柚香从他身上传来,我听见他低哑的嗓音:
「我害怕。」
没等我说话,他抱着我继续说:
「害怕自己变成残废配不上你。」
「害怕一旦联系就会想要更多。」
「更害怕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短暂呼吸的间隙,心底泛起一股酸楚,眼角有些酸涩,我回抱住他,满是感动地说出一句:
「闻朝,你真的很厉害。」
可以从那么艰难的路上走到我面前。
安静了一瞬,他的手顺着我的腰线往下,低笑了声,轻缓着声音问我:
「我还有更厉害的,于医生要不要见识见识?」
我:「……」
温情的氛围霎时被破坏。
后来关于这个问题,闻朝一直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着,并且会卡在一半问我厉不厉害。
我从没有回答过。
他也从没有罢休过。
第一次被闻朝带去见他的父母,是在我们相恋的半年后,望着墓碑上的女人,我有些意外。
那是个很美丽温婉的女子,但最后却被病痛折磨地不成人样。
她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
我的母亲,就是她的主治医师。
高三那年,我每次去医院找我妈时,都会见到一位阿姨,有时候没在办公室看见我妈,我就在她的病房等着。
次数多了,就和她慢慢熟悉起来。
我给她切水果,为她叠千纸鹤,陪她聊天。
直到高考前夕,她去世了。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重大疾病和死亡,莫名理解了为了医院的工作没时间陪我的父母,填志愿时选择了从前最讨厌的医学专业。
可惜当初以为只有癌症治不好,想努力找到办法,学医之后才发现,能完全治好的病没几个。
我更没想到,她是闻朝的母亲。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车窗边望着飞速划过的草木,低声说:
「闻朝,其实,我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你的妈妈。」
他很平静地开口:
「嗯,我知道。」
心下一动,我猜想可能是他那时见过我。
再次见到卫泽是在半年后的一天傍晚。
闻朝发来消息说「十分钟后到」,我换了衣服准备下班,然后在电梯里遇见了神色苍白、身形削瘦的卫泽。
只有我们两个人。
沉默的间隙,电梯到达一楼,我径直超前走去,胳膊却突然被拉住,他低眉问我:
「于恩,可以聊聊吗?」
我蹙眉挣脱出他的束缚,冷冷开口:
「卫泽,别浪费彼此时间了。」
他似是猜到了我的回答,自嘲般笑了笑,说:
「你可能不相信,在命运的另一条轨迹上,我们曾在一起过六年……」
懒得搭理他,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他低下去的声音:
「可惜,我对你不好,把你弄丢了。」
脚步微顿,我继续朝前走。
医院外的花坛旁,闻朝正在那里等我,落日余晖下,我莫名想起当初学生家长第二次请我们吃饭时,我先一步到达地点,感谢家长前一次对我受伤进医院的关心。
闻言她却疑惑地说了句:
「我并没有让小闻去看望你啊,只是随口说了下你没来的原因,后来他就说学校有事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吗?
手指被牵住,思绪被中断,他勾起一缕我被晚风吹乱的长发别在耳后。
我搂住他的胳膊,微微倚靠在他身侧,满心欢喜愉悦地说:
「闻朝,起风了。」
番外——闻朝
网友说的没错,我孑然一身,死我一个总比毁掉那么多家庭要好。
其实我也并没有那么高尚,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但如果局中有我在乎的人,我愿意以我死,换她生。
爆炸后再恢复意识,我被困在了一座墓园里。
起初每逢我的忌日,那些被我救下的人和一些网友都会来,我听的最多的就是感谢和夸赞我死得有价值的话。
后来再来的就只有于恩了。
她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只是将花放在墓碑前,打扫一下周围的地面,然后默默地坐一会儿。
我听见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在我死后第四年的忌日,那时除了她已经没人来看望我了。
朦胧的烟雨中,她站在墓碑前低头望着我的照片像是承诺道:
「闻朝,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
那是她第一次叫我名字,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与她相识会是以死亡的方式。
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当我在死后第六年意外回到八年前时,依然给自己选择了那个结局。
我知道她也是穿越回来的,知道她的靠近是带着弥补和愧疚的,但那样也够了。
总归比上一世不曾认识要强不是吗?
曾经独自一人度过的岁月漫长到可怕,可和她相识的那两年第一次让我觉得时间的短促。
如果注定无法成为她的爱人,那成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也挺不错。
我其实并不记得那个罪犯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的车牌号,但我记得在那个路口之前,他往车窗外扔了几只啤酒罐。
边饮酒边驾驶。
这将是我能够赶在于恩之前阻止他的唯一信息。
因而在又一次看见他从车内砸出一只啤酒罐时,我追上并对他按了下喇叭,意外的是,他像是突然被刺激到,立即朝附近一个小广场冲去。
我在加速横挡过去时,不合时宜地想起那部没看完的电影。
大概,再也不会知道结局了……
那年暮春时节,我从学校请假去医院看望母亲,病房很安静,母亲还在睡觉。
我走到另一侧准备坐下看书时,看见床侧方桌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块,旁边是一只手折的纯白色千纸鹤。
微怔间,母亲醒了过来,她笑得很温柔,对我说:
「这是恩恩给我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