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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征:我的音乐笔记 | 巴蜀之地原创

更新时间:2024-12-21 08:29  浏览量:3

我的老乡元亨兄弟,在成都第三大街美术馆工作。我不习惯叫他的职务,他的身份太多,感觉叫哪一个都不顺口,不如老乡来得亲切自然。他约我去参加馆里的音乐分享会,看到音乐会节目单,经不起音乐的诱惑,于是,我大老远地去了。这一去,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成都,在城市的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群人,他们的周末,可以单程就驱车两个多小时,去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又静静地坐上三个小时,就为听一场心仪的音乐会。然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返程。我只想到了一个词适合他们,那就是“精神贵族”。

我热爱音乐是受母亲的影响。我的母亲是小学音乐教师,我小时候唱的许多歌,都是跟她学的。我的父亲也喜欢唱歌,喜欢归喜欢,但他唱歌是“左”的,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你笑你的,他唱他的,你善意的嘲笑,一点也不影响他自娱自乐。多年来,我习惯在做家务的时候,播放自己喜爱的音乐,音乐欣赏了,家务也做了,两全其美。

那天,为了一场音乐分享会,我去了第三大街美术馆。音乐分享会历时三个小时,分享的是音乐剧《悲惨世界》,而且是这个音乐剧二十五周年的纪念演唱会。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看完整场演出,里面的一些歌曲和咏叹调,我是熟悉的,几百人的演员阵容,完美的演绎,听得人荡气回肠。音乐剧《悲惨世界》,是根据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的同名小说改编的,是无可争辩的全球最受欢迎的音乐剧之一。音乐让我着迷的同时,这群人的领头人刘雪老师,也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紧接着,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参加第二天的另一场音乐会。

第二天,我驱车一个半小时,在导航的指引下,来到了恒德路的阿尔法剧场,停好车,我走进了银海中心。大白天的,大楼里空荡荡、黑漆漆,感觉有些渗人。这里是成都一环路以内,妥妥的市中心,荒凉冷清到如此地步,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来时,刘老师怕我找不到地方,还特地发信息给我,说这里是一个已经停业的电影院,让我不要担心没人,直接上四楼到第八放映厅。我一路寻寻觅觅,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乡巴佬进城,找不到上四楼的路。黑暗里的观光电梯,没有观到一点光,而且,还只能到三楼,我想,从三楼一定有上四楼的楼梯间。我找到一处楼梯,四楼到了,然而门紧锁着,根本推不开;在黑暗中,我很快又找到了第二个楼梯间,上到四楼,门依然紧闭着;我只好下来,找到了已经停摆的自动扶梯,走上去,扶梯的出口处,被一堆东西封得死死地,想推开一条缝都不行,没办法,我只好下来。终于,我找到一个人问路,她告诉我,在拐角的地方,有电梯可以上四楼。费了老大劲,四楼到了。

这座空荡荡的大楼的四楼,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业的电影院,影院的布局还在,一盏昏暗的灯,映照着墙上那些电影广告里的人物形象,鬼影幢幢。我走在楼道里,数着一个个影厅的数字,转角后,看到了八厅,不仅看到了,还听到了音乐,它正从一扇开着的、黑漆漆的门里传出来。我摸黑进去,找了一个靠边的座位,准备坐下。这时,黑暗中有人走近我,走近了才看出,是刘老师。音乐会开始的时候,她见我还没有到,就一直注意着新的来人,估计我一走进来,她就认出我了。

点个头,她拉我坐到她的身边,很快,我们就进入了音乐的世界。今天,是勃拉姆斯的音乐专场,屏幕上播放的,是勃拉姆斯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小提琴演奏者,是格鲁吉亚的小提琴家丽莎•巴蒂雅施维莉(LisaBatiashvili)。一直以来,小提琴在许多人的印象中,都是温柔细腻的情感乐器,但勃拉姆斯的音乐,配上巴蒂雅施维莉的演绎,让我重新认识了小提琴。琴声充满张力,铿锵、干脆而又不失细腻的表达,一曲演奏下来,就是五十分钟,这让我感到,小提琴演奏,其实是个体力活,身体不好是撑不下来的。演奏的乐队,是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指挥是德国著名指挥家克里斯蒂安•蒂勒曼(Christian Thielemann)。整场演奏,恢弘大气,配器华丽,自信而充满力量。

音乐会的下半场,是勃拉姆斯的降B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一开始,主持人用了三个不同的版本,让大家感受、比较,每一个版本,都听两分钟,不同版本的差别,主要是钢琴演奏上的差异。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钢琴演奏家,需要一点身体的重量,体重太轻,压不住琴键!比如美女王羽佳的演奏,感觉就输在体重上。钢琴要是不足够结实,估计钢琴都承受不住,那瞬间双手带动身体砸在琴键上的力道。音乐会欣赏的,是俄罗斯钢琴家格里戈里•索科洛夫(Grigory•Lipmanovich•Sokolov)的钢琴演奏,他体重够大,演奏稳重而不失狂野的力量,这样的演奏,听着才过瘾。

一场音乐会,就是一场精神大餐,其“美味”令身心无比愉悦。音乐的奇妙之处,就是不需要翻译,懂的都懂,不懂的,翻译出来也不懂。电视剧《天道》里的男主角丁元英,在追求音质的路上,无不用其极,一套音响,好几十万,他要听推送到极致的乐音。参加音乐分享会,感受极致的音响和电影的画质,就和看足球比赛是一个道理:看直播的比赛,永远也无法和比赛现场相提并论。网络时代,什么样的音乐,都可以在网上搜索出来,但手机和电脑播放出来的音乐,那能叫音乐吗?你要感受它的磅礴、厚重、恢弘,没有好的音响,你是感受不到的。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都是战败国,但日耳曼民族的优秀,是不能以成败论英雄的。在它的文明滋养下,诞生了层出不穷的世界级的音乐家: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舒曼,瓦格纳,门德尔松……他们灿若星辰,在人类的精神世界里,用一个个音符,浓墨重彩地书写着。他们的音乐,恢弘,大气,厚重而不失细腻的表达,具有一往无前的“侵略性”。在音乐里,他们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排山倒海的强力冲击,不震撼到你,不入侵到你的精神世界,不敲击到你的灵魂,简直就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在中华民族的文明史里,也留下过许多精美的乐章:《凤求凰》,《阳关三叠》,《胡笳十八拍》,《酒狂》,《广陵散》,《十面埋伏》,还有《高山流水》遇知音,还有让江州司马青衫湿的《霓裳》和《六幺》;在近代,还有那一听就让人血脉偾张的钢琴协奏曲《黄河》。我们,有属于我们的恢弘,有适合我们气质的音乐。但是,我们必须承认,我们的音乐,它的底色是农耕文明,是大河文明产生出来的音乐,与博大厚重的海洋文明产生出来的音乐,还是有着根本的不同。在我们的文明史中,没有产生出世界级的作曲家,是因为我们的农耕文明,自给自足,怡然自得,不具有“侵略性”。我们的音乐,有溪流的清澈,有大河的豪放,有征战的嘶鸣,有美人的回眸。但这些,都不具有“侵略性”,整个就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

文明与文明的对撞,才能产生出更高级别的文明。你用狂暴撞击侵略着我,我用柔软包容同化着你,到最后,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有一部音乐故事片《海上生明月》,曾经让我一遍又一遍地买票观看,直到电影放映下架。然后,我又去买录音带,买歌曲全集,里面的每一首歌,我都会唱。我认为,作为女中音歌唱家的关牧村,这是她歌唱生涯里的巅峰之作,也是作曲家施光南的作品里,感人至深的倾情演绎。但遗憾的是,现在的年青人,似乎已经不知道这样的音乐,我们曾经有过的优秀音乐作品,好像已经没人欣赏了。那个时代,还有一部舞剧,名叫《丝路花雨》,影片上映的时候,我也是一遍遍地买票观看,只有音乐和肢体语言的舞剧,也可以感动得我泪流满面。我们不是没有优秀的作品,但优秀的作品,缺乏推广和欣赏的目光,而那些乱哄哄、闹喳喳的地方,却人满为患。反思一下,我们的美育,是有所欠缺的。

音乐会结束,我开车返回,路上,又是一个半小时。但路程并不寂寞,车里是一直有音乐伴随的。这样的一群音乐发烧友,让我感动,他们聚在一起,不为别的,就是欣赏音乐。离开之前,我问刘雪老师:这个音乐分享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吗?她说没有。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音乐分享会,已经举办过一百七十多期,历时七年多,他们不为挣钱,只为爱家一聚。他们收藏了好几十个“T”的世界顶级音乐会资料,同一支曲子,有着许多不同演绎的版本,认识他们,并和他们一起欣赏音乐,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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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程征,笔名蜀坤侠。文化自媒体人,文学和摄影爱好者。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女散文作家创作中心作家,四川省女摄影家协会会员,成都市女知识分子联合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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