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沈旭白登台领取国际钢琴金奖时,温然正被迫灌下整瓶红酒
发布时间:2025-09-26 11:58:04 浏览量:2
沈旭白登台领取国际钢琴金奖时,温然正被迫灌下整瓶红酒。
冰凉的酒液烧得她胃部抽搐,灌得急了,又呛进了鼻腔。
她弯下腰去,咳得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扫兴。”
中年男人松了手,温然得以喘一口气。
再抬眼时,便看见了新闻里的沈旭白。
那个她捧在掌心里十年的青年,西装笔挺,矜贵俊美,是所有人都仰慕的天之骄子。
温然跪在脏污中,看呆了神。
沈旭白手捧金牌,眼神温柔缱绻:“我今天获得的一切,都要感谢一个人......我的好友,苏临月。”
镜头转向台下,苏临月穿着高定礼服,惊喜得红了眼眶。
胃痛到晕厥没有哭,被灌酒没有哭,可这一瞬,温然忽的泪流满面。
两人好相称啊......
像王子和公主一样。
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咦,温然,这不是你供的那个小白脸?为了他,一天打三份工,晚上还要陪酒,他去领奖怎么不带你啊?”
“哎呀,人家攀上高枝了呗,现在是钢琴王子......哪里还能和我们这种陪酒女在一起。”
“那温然不是亏大了?这还不得死缠着他!”
几人带着恶意调笑,温然一句都没有反驳。
出了包间,拿出手机,上面是苏临月发的消息:【温小姐,你想好了吗?】
她怔怔站了良久,直到脸上泪水风干,才抖着手指敲下:【我想好了......】
【我会离开沈旭白。】
从酒吧出来,温然赶上了最后一路公交。
当初为了去琴室方便,房子租在了郊区,温然单趟通勤要两个小时,凌晨四点就得出门。
沈旭白心疼,她只是笑笑:“你练琴重要,我可以在车上睡。”
这一睡,就是好多年。
可今天温然却没有半点睡意,她看着车窗外,思绪飘回过去。
16岁,她站在学校礼堂台下,第一次见到了沈旭白。
他穿着白色燕尾服,扎着领结坐在钢琴边,整个人美好的像在发光。
“男神”的尖叫声连成一片,温然呆呆看了片刻,移开了视线。
那不是她能奢求的人。
她只是个成绩平平,父母离异,无人在意的普通女孩。
可一年后,沈旭白的状况急转直下。
他母亲被曝出是沈家外室,沈夫人冲进校园,扯着他的领子大骂“野种”。更是将这些事挂满了整个校园网。
一夜之间,沈旭白从“男神”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私生子,被霸凌、被孤立。
原来看他就不爽的男生们越闹越大,甚至要砸断他的手指。
“不要动我的手!求求你们......”沈旭白的哭求传遍教室,却无人多看一眼。
是温然冲上去用命护住了他。
从那之后,被孤立和霸凌的便多了一个温然。
两人相依为命,熬过了青涩的学生时期,又为了沈旭白的梦想,来到大城市打拼。
那些在地下室里抱团取暖的日子,已经久远得像上辈子了......
温然揉揉眼睛,捂着剧痛的胃下了车,又步行半小时回到出租屋。
进门,取出门口快递的照片,和之前的放在一起。
最近一周,每天她都能收到一张照片。
拍的全是沈旭白和音乐协会会长的女儿苏临月。
第一张,是沈旭白弯腰,将手递给坐在台下的苏临月,邀请她共奏一曲。
第二张,是两人并排走着,苏临月说话,沈旭白侧脸看她,眼神温柔。
第三张,是苏临月要摔倒,沈旭白用手替她垫背。
那么宝贝自己手的人,被砸到手背淤青,手指全是擦伤。温然心疼得直哭,追问发生什么,沈旭白却心不在焉,嘴角含着笑意。
而看到今天的这张,温然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了一把,疼到眼前发黑。
照片中的苏临月踮脚,吻上了沈旭白的唇角。
沈旭白直直站着,没有回抱......也没有躲开。
枯坐到天色渐亮,温然终于痛够了。
她拿出手机,用全部的积蓄,定了张一周后去A国的机票。
刚定完,沈旭白的电话打了过来。
2
“定了机票?要去哪?”
沈旭白问完,温然才想起来,她的订票软件上联系人是他。
“替美发店姐妹定的票。”
温然并不擅长撒谎,可沈旭白的询问像是例行公事,很快接受了。
“这次发挥不错,拿了奖......对你的承诺可以兑现了。”他道,如释重负。
温然这才想起来,被霸凌到头破血流的时候,少年曾抱着她承诺过未来。
“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受欺负。”他的眼里满满都是她。
温然信了。
一等就是十年。
此后一天睡三四个小时,在超市理货、在美发店洗头、在大厦做保洁,又为了攒他出国比赛的费用,开始陪酒。
再苦再难,她也没有怀疑过。
她相信她燕尾服少年,她的王子,是最出色的钢琴家,一定能获得成功。
只是她没有想到,沈旭白成功了......可陪着他的公主却换了人。
泪水模糊视线,温然捏紧电话,冲动地想要质问一句。
话没出口,听到话筒里传来女音。
“旭白,我洗好了,你也去冲一下吧。”
电话被瞬间挂断,片刻后沈旭白的消息发来:【月月礼服脏了,借用一下淋浴间......你别多想。】
那句亲昵的“月月”扎入温然胸口,像是一根软刺卡着,每次呼吸都带来细细密密地疼。
她捏紧手机,没有质问,只回简单回了个【嗯】。
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比赛地现在已是深夜,两人在同一个套房里,用着同一间浴室。
温然哪怕只是想一下那里会发生的事,就喘不上来气。
她盖住手机,逼迫自己不听、不看、不想。
第二天,沈旭白回到了出租屋,进门看见趴在矮凳上的温然。
“然然!”他瞬间蹙起了眉,冲进来熟练地翻出止疼药,给她喂下,“怎么又胃疼?没按时吃饭?”
沈旭白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温然趴着压住抽搐着的胃,细碎的痛哼溢了出来。
常年过度劳动,加上酒精折磨,她的胃疼已经是常态。
“我给你煮粥。”他蹙眉,去厨房取了米,放入锅里。
纤长的手指,干净白细,没有半点家务的痕迹,这些年只为温然煮过粥。
她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往事种种浮现眼前,忍不住问:“旭白,你爱过我吗?”
病痛让她气息微弱,沈旭白没听清,“什么?”
温然又开口,“你......”
一阵小提琴音响起,仿佛一记重锤,让她猛然清醒了。
那是苏临月的演奏,两人认识一个月后,沈旭白的手机铃声就换了。
他放下淘米的锅,拿起手机,走远了几步:“月月,什么事......没饭吃?”
“你家保姆呢?我现在不方便......”
“讨厌?不,我不讨厌你,我怎么会讨厌你......你等等,我现在过去。”
只犹豫一瞬,他便答应下来,拿起衣服急匆匆出门:“你自己煮点粥,吃完好好休息。”
脚步比看见她生病时还要急迫。
门在眼前轰然关上,温然将那句问话在嘴里转过一遍,又吞了下去。
这些年,她其实问过他很多回了。
“你喜欢我吗?”
“你把我当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关系?”
每次沈旭白都面含无奈,“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等我成功了再说吧。”
呵呵......成功了再说......
都是借口......
不过是因为人不对,“喜欢”便说不出口罢了......
就像那碗她没喝上的粥,苏临月一句撒娇却能哄到他下厨做饭。
温然趴着,呵呵笑了,眼泪却流了满脸。
该放下了。
放下这些年的苦熬,放下对一句喜欢的执着,放下那个心底珍藏了十年的少年。
下午时候,温然又收到了苏临月的消息。
【来一趟音乐协会,旭白的乐谱忘带了。】
3
温然捏着手机,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苏临月。
那是在苏家举办的盛大生日宴上。
苏临月一身月白珍珠长裙,宛如天之骄女,被一众帅哥众星拱月。
可她却推开众人,走向了在宴会上演奏的沈旭白。
“你的音乐很动人,我很喜欢。”她对他说。
两人详谈甚欢,又开始四手联弹,而身穿侍者服的温然,就在边上看着。
会后,沈旭白心情极好,一路都在哼着歌。
温然问:“你和苏家大小姐都聊了什么?”
却只换来一句:“你不懂。”
她确实不懂。
高中毕业,她就开始打工供沈旭白练琴了。
他们嘴里的那些术语,那些哈哈大笑或者默契对视,在温然眼里都像天书。
可那时候,她以为他们只是朋友,直到某天,她意外看到苏临月发的消息。
【旭白,我认真的,不是冲动。】
【为什么不回应我?你明明也有感觉。】
【旭白,我错了,别不理我......我不提了,我们做回朋友。】
【旭白......我好难过,你哄哄我......】
温然指尖颤抖,滑到聊天记录下方,看到沈旭白的回复。
【月月,不哭,乖。】
手机从温然手里掉落,砸在她的脚上,她却没觉得痛。
那是沈旭白哄她的话。
以前她被霸凌打到浑身是伤,又或者穷到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忍不下去时,沈旭白就是这么说的。
“然然,不哭,乖乖的。”
那一刻,怒气和委屈冲毁了她的理智,她跑去音乐协会找沈旭白,却被苏临月拦下了。
苏临月双手交握身前,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睥睨着她。
温然的怒气瞬间被浇熄了大半。
她还穿着保洁的服装......和苏临月站在一起,像她家佣人。
周围人的视线扎在身上,羞耻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是我在追求他。”苏临月不卑不亢,“他一直不同意。”
“他说他有个重要的人,不能让她伤心,那人是你吧。”
苏临月上下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温然却忍不住缩起了肩膀。
“你以后不要来了,让音乐圈知道他有这么段过去,他的未来就毁了。”
那日温然不记得怎么回的出租屋。
她只是枯坐着,等了沈旭白整晚,没等到人。
此后,沈旭白回出租屋的次数越来越少,问他,便说是备赛住在琴室。
而这次出国前,苏临月又找了她。
“你在酒吧陪酒,沈旭白不知道吧?”她直白道,“我父亲会运作,帮他拿到国际金奖,之后沈家就会认回他。”
“他的未来平步青云,你只会成为他的拖累,趁他还没嫌弃你,早点离开,也体面。”
温然反驳:“不是的,旭白不是这样的人。”
苏临月没有反驳,只是浅淡地笑了笑,眼神中全是怜悯。
温然咬破了腮边软肉,转身就走。
她才不会被挑拨!
她和沈旭白十年的感情了。
他们两之间的事情,别人怎么会懂!
可两天后,她就在新闻里看到沈旭白领奖......他说他的一切成就,都要感谢苏临月。
一句没有提陪了他十年的温然。
那时候,她才明白......她已经成了沈旭白不能提的过往。
成了他的污点。
擦了擦眼角,温然收回思绪,拿着乐谱走进了音乐协会大门。
身边几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在闲聊。
“哎,你听说了吗?沈老师拿奖了!他那首《致爱丽丝》简直太美了!”
另一人偷笑:“那当然,因为那首曲子是和苏老师一起练习的嘛......”
众人齐声“哦”了起来,交换眼神。
“两人也太好磕了!简直是音乐圈的神仙眷侣。”
“哎,但是我听说,沈老师有个前任,仗着年轻时候帮过他,死缠着不肯放手呢。”
“不会吧,这人真讨厌!那我磕的CP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啊。”
女学生们哀嚎着,温然心中淤堵,快步走开。
到了沈旭白办公室门口,刚想敲门,听到里面声音。
“旭白,我喜欢你......就这一次,不要推开我。”
4
大门没有关紧,温然像被定在了门缝外,只能死死看着,一步也动不了。
苏临月勾着沈旭白的脖子,垫着脚将自己送了上去。
沈旭白想推,又不知道推哪,只能两手抓着桌子边角,低声:“月月,不要这样......”
“我偏要,旭白,你明明喜欢的......我能感觉到。”苏临月轻摆身体,沈旭白倒抽一口凉气。
“讨厌就推开我吧!旭白......我就要这一次,求你了。”
带着哭音的哀求,和主动解开的裙子拉链,让沈旭白动摇了。
他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在苏临月差点滑倒后,猛然将她捞进怀里。
只一瞬间,两人便激烈纠缠起来。
门外的温然倒退三步,耳边轰鸣,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跌跌撞撞跑走,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出租屋狭窄的床上。
手下的床单很旧,却温暖干净,小黄鸭图案是温然和沈旭白一起选的。
就在这张床上,沈旭白第一次抱了她。
彼此都是第一次,慌张又混乱,温然忍不住掉了几滴泪,沈旭白吓到脸色都变了。
“弄痛你了吗?对不起,我轻一点。”他珍惜地吻去她的眼泪,此后每一次,都很温柔,浅尝辄止。
直到刚才,温然才知道沈旭白也可以很热情。
他将苏临月按在墙上,扯不开她的裙摆就硬生生撕碎了,那副表情,仿佛早已忍无可忍,只想将苏临月拆吃入腹。
温然心一抽一抽地痛,胃里像堵了块冰冷石头,难受得只能蜷缩成一团。
“旭白......你爱的是她,对不对?”
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
爱与不爱,区别竟然那么大。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温然躺着,没什么力气动弹。
门忽然开了,沈旭白哼着歌走进,看到她很惊讶。
“这个点,你怎么没上班?”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抬手要摸她的脸。
温然躲开了。沈旭白一愣,下意识瞥了眼镜中的自己。
衣领没有口红印,他又放下心来,“不去也好,那些工作都辞了吧。这次的奖金很丰富,明天我们搬到市区。”
温然没有反驳。
她想起两人刚来这座城市时,曾挤在地下室的狭小空间里,憧憬某一天能住上漂亮的大房子。
“要有个超大阳台能晒到太阳!”温然许愿。
“会有的。”
“那还要三间卧室,每一间都有浴室!”
“嗯,可以。”
“什么都可以啊......那自带花园行不行?有车有狗行不行?”
“都行,都行......”
沈旭白什么都点头应下,温然便没当真。
如今愿望真的实现,哪怕要走了,她也想亲眼看看。
第二天,沈旭白开车带着她,到了一栋花团锦簇的别墅前,笑道:“超大阳台,三间卧室,每一间都有浴室,还有花园、车和狗......我都记得呢。”
温然怔怔地,忽的落下泪来。
她张口想说什么,可沈旭白没看见,他急急推开了门,一声呼喝:“小黑!”
一只浑身雪白的萨摩耶飞快跑出,看到温然,开始狂叫。
沈旭白脸色难看,拉着缰绳,可那狗越叫越凶,大有不让温然走进别墅一步的架势。
“咦,这是怎么了?”苏临月从别墅内走出,笑盈盈地打招呼,“别怕,可能是认生了。小黑,来。”
狗立马变了态度,摇头晃尾绕在了苏临月身边。
温然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一狗温馨互动,泪水未干,又笑了。
漂亮的大房子有了。
但女主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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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你别生气,是我叫月月来的。”沈旭白看出了温然的沉默,小声道。
苏临月听见了,满脸歉意,“温然,我只是来帮忙,你要不喜欢,我这就走。”
她刚走两步,却被沈旭白拉住了手腕,“温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忙好几天了,等吃过了再走。”
“旭白,这样不好,我不想惹妹妹讨厌。”
苏临月神色黯然,沈旭白急了,扭头冲温然大喊:“温然!苏临月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她,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沈旭白向来温柔绅士,这么多年,是第一次对温然发火。
而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她的心脏。
温然脸色惨白,几乎掐破了自己掌心,挤出话语:“苏临月,请你留下来吃饭。”
沈旭白满意了:“这就对了。晚上月月安排了暖房宴,都是熟悉的朋友,你准备一下。”
温然想要拒绝,苏临月却硬拉她上楼,又推她进卧室换衣服,“礼服是我的,借你穿,别嫌弃。”
那件礼服温然见过,在苏临月的生日宴上,她穿着它,美得像个仙女。
可常年营养不良的温然很瘦弱,套上这件礼服,空落落、干瘪瘪,仿佛佣人偷穿主人衣服。
楼下陆续来了客人,花园里热闹起来。
温然从窗口看下去,全是俊男美女,她抱着胳膊,一阵恐慌。
“温然,旭白让我叫你。”苏临月却不管不顾开了门,瞥她一眼,看着笑意拽她下楼。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沈公子藏起来的娇妻。”苏临月大声道,瞬间所有视线扎在了温然身上。
惊讶的、疑惑不解的眼神相互交换着。
窃窃私语声响起:“就这?像个村姑。”
“不要苏大美女,却要这么个丑女?沈公子真是口味独特。”
“听说是挟恩以报。”
“怪不得了。”
苏临月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温然孤零零站在场中,抱着胳膊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片刻后沈旭白走了过来,议论声终于消失。
温然抓着他的袖子,小声:“旭白,我想走了......”
他一身西装,刚和圈内好友交谈甚欢,听到后蹙眉:“你是主人家,哪有客人没走,你先走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实在不会,就和月月学一学。”沈旭白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以后这样的场合很多,你得适应。”
可她适应不了......
温然一阵无力。
苏临月拿着香槟,和每一位客人打招呼,巧笑倩然,而她只能杵在这里,没做发型没化妆,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天色渐黑,有人提议投屏沈旭白获奖曲目,机器很快架了起来。
音乐声起,画面却是一幅幅照片。
照片的背景里全是酒吧,一桌又一桌男男女女,画面中心却全是温然。
她穿着艳俗衣服,端着酒杯,脸上是谄媚笑意。
整个场子瞬间炸了。
“这是什么......我去,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陪酒的啊?钢琴王子的女朋友是个陪酒女?”
“沈公子这是被捞女缠上了吧?啧啧,看着就像个下贱货色......”
各种不堪言论灌入耳中,温然满心绝望,捂着脸冲进屋里。
躲了很久,才重新出来,宴会早已散场了。
走到回廊,却听到花园里苏临月和闺蜜打电话。
“沈旭白太天真了,我就是要让他认清现实......只有我能帮他,温然只会毁了他!”
“没有我,今天这消息就散出去了,钢琴王子的丑闻,媒体肯定喜欢。”
“你说温然?她难不难堪关我什么事......她受不住打击跳楼才好呢!”
温然躲在一边,浑身哆嗦。
她已经要走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害她!
情绪激动下,踩了个酒瓶,咣地一声。
“谁?!”
6
苏临月转过了拐角,看到了温然,蹙起了眉头,“你都听见什么了?”
“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旭白那么相信你......不行,我要告诉他。”温然气得眼眶通红,转身要走,手腕却被苏临月拉住了。
她慌了一瞬,又冷笑起来,“别傻了,温然,你有证据吗?你看看你自己......”
“一没家世,二没长相,脑子还笨,你觉得旭白会相信你?”她拽了拽温然的衣服,又捏了捏下颌,嗤笑:“也就哭起来有几分姿色,就是眼泪留住他的吧?”
“不是......不是的......”
她不是这样的人,沈旭白也不是这样的人!
可被苏临月掐着,温然脑海里闪过被霸凌的往事,浑身僵硬,只会哆嗦。
“可怜,真是惹人怜爱。”苏临月笑着,忽然狠狠一个巴掌扇下。
温然尖叫一声,脸颊瞬间肿了。
“哭啊?你怎么不哭了?哭着求你的旭白哥哥啊!”
又是一巴掌扇下,温然的另一半脸也肿了起来。
“贱人!穷鬼!就凭你也配和我抢人?!看见你我就恶心!你怎么不去死啊!”苏临月破口大骂,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
温然被打得头晕目眩,两耳轰鸣,哇地一声,吐出了一颗牙。
苏临月嫌恶地停了手,恰在此时,沈旭白走了过来。
“旭白......旭白救我......”温然半跪在地上,衣襟被血色浸透,抖着手伸向他。
可苏临月却一头扎进了沈旭白怀里,“旭白!温然竟然将自己陪酒的照片投屏,故意害你!”
沈旭白瞬间脸色铁青,“温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的,我没有......旭白,是苏临月,她打我......”温然疼痛不堪,解释地磕磕绊绊。
“我实在是气不过才动手的!”苏临月眨了眨眼,瞬间泪盈于睫:“旭白,你那么艰难才走到今天,她为了留住你,就想毁了你!”
“不是的,我没有......是苏临月......”
“够了!”
温然还想解释,可沈旭白一句爆喝止住了她的话。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温然,你太让我失望了。”他闭了闭眼,转过了身体,“你走吧。”
“你不信我?”温然抖着嗓子问。
少年时相依为命,青年时报团取暖,十年了......她温然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旭白会不知道?
全世界都孤立唾弃沈旭白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站出来,此后被日日欺负,数次打进了医院都没妥协。
可今天......沈旭白因为苏临月的一句话,就让她走。
“旭白......”
“滚!!!”
沈旭白的怒吼回荡在他们曾憧憬的大房子里。
温然泪水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却一句话没有再说,转身就走。
苏临月说得对。
她应该早走的......不该等到沈旭白厌弃她,将自己搞得这么不体面。
出了别墅,整条路找不到一辆公交,温然只能慢慢走着。
脱落的牙齿还在渗血,走一路,滴一路,偶有行人路过,嫌恶地躲到一边。
影子被路灯渐渐拉长,温然却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
她第一次替沈旭白挡了棍子,额头出了血。
少年摸遍了全身,找出一条白手绢,递了过来。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很重要的,我不要。”温然拒绝。
沈旭白却执意按在了她的伤口上,轻轻道:“没有你重要......止了血,就不疼了。”
止了血,就不疼了。
温然翻遍全身,却找不到一片纸巾止血。
她慢慢蹲下,哭音散在了夜风中。
“旭白......我好疼啊......”
............
走了半夜,快天亮才回到主路上,温然招手叫了辆出租。
她太累了,上了车就陷入昏睡,醒来却发现被捆住了手脚。
边上同样被捆着的还有苏临月,一个男人拿着锤子站在面前。
7
温然浑身发冷。
这个男人她认了出来,十年前沈夫人骂沈旭白“野种”的时候,他就站在边上。
这是沈旭白同父异母的弟弟沈池!
“啧啧,这个野种还真是艳福不浅。”沈池冷哼着,掐起了温然的脸,“这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了多少男人了?”
“你放开我!”温然挣扎,沈池面色一变,拎起锤子猛然砸向她的食指。
剧痛顺着神经末梢直钻进心脏,她凄厉惨叫起来。
“哼,当初就是你帮沈旭白的吧?不是你他早死了!你个贱人!”
沈池大骂着,又一锤子砸下,温然中指的指甲盖瞬间破碎,两侧皮肤挤裂,隐隐可见白骨。
他这才满意,拿起了手机对准她,“来,跟着我念,沈旭白他母亲是小三,他是私生子,你是看上他的钱才勾搭他......说了我就放了你。”
温然已经痛到叫不出声,眼前全是晃动的白光,可她还是下意识道:“不是的......沈旭白不是私生子......他母亲是被骗......啊!!!”
第三根手指又被砸裂了,温然直接晕了过去。
可几秒后,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又醒了过来。
“说!不说就继续砸了!”
“不是......我不是看上他的钱......”
第四根手指,接着是第五根。温然晕过去又被迫醒过来,继续接受折磨。
十根手指都砸断之后,沈池淬了口,骂骂咧咧放过了她。
“行,你不肯,我就把折磨你的视频发给沈旭白,让他自己说!”沈池狞笑着,选了段温然叫得最惨的视频发了过去。
几秒后,电话响起,温然忍不住抬起了脸。
终于要结束了......
旭白,快来救我,我好痛,就快要疯了......旭白、旭白......
可她却听见沈旭白焦急的怒吼:“你快放了月月!不要伤害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温然愣住了,沈池爆笑出声:“视频拍得可是温然啊......她不是救过你吗?结果你却只注意到角落里的苏临月?”
“我和温然没有关系了。她仍由你处置。只要放了月月!”
冰冷无情的话语击碎了温然的心脏。
她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去,直到再也没了亮光。
沈池和沈旭白对话良久,苏临月又冷笑说了几句,温然全没听进去。
她什么都不在意了。
活着,还是死了,对她已经没有区别。
她的心死了。
沈池终于和两人谈妥,又来找温然。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说完就放了你。”
温然像牵线木偶一般,缓缓点头。
“我是酒吧陪酒女,我和沈旭白在酒吧勾搭上。之后他就经常去我的出租屋找我睡觉。每次给一万块钱。”
“我是......陪酒女......我和沈旭白......”
她缓缓说着,每说一句,过往的美好就消散一片。
16岁,学校礼堂台上,弹着琴的燕尾服少年像童话里的王子。
17岁,下巴上冒出青青胡茬的沈旭白,将她的手揣进单薄棉服里取暖。
18岁,高中毕业,孤身一人的沈旭白对同样孑然的温然说,我们一起去京城。
19岁、20岁......26岁。
在地下室里的第一次相拥、在街头同吃一块烤红薯、在寒冷的冬夜依偎在天台看雪......
那些往事轰然炸裂,再不留痕迹。
说完最后一句,温然终于晕了过去。
............
醒来后是在医院,手指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边上站着个医生,面色严肃。
“温女士,你有一项化验报告,需要家属过来领取。”
8
温然顿了一秒,轻声道:“我......没有家属。”
医生不可置信,“你父母呢?”
“父母离异、再婚,都出国了。”
“那你先生呢?医院资料里显示,你上次来是先生签的字,叫......沈旭白。”
“......我没有先生。”温然垂下了眼睛。
医生蹙眉,忽然一个护士走过来耳语几句,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语气变得硬邦邦:“那你就自己领吧!”
温然点头,签了字,报告拿到手中。
医生护士出了病房,声音却不小:“这就是那个讹诈钢琴王子的陪酒女!网上都传遍了!”
“看着挺清纯的,没想到是这种人......真恶心,活该得病。”
“还好沈旭白的未婚妻保留了证据,证明了他的清白,两人可真恩爱。”
温然抖着手打开新闻热搜,第一条就是关于钢琴王子沈旭白。
原来她的视频爆出后,苏临月举证,说沈旭白只是看在同学情谊上,一直资助温然,结果被她恶意敲诈。
视频里的苏临月红着眼眶,颤声疾呼:“旭白和我很恩爱,音乐协会的人都可以作证!旭白有什么错,他只是心善......难道心善就要被诋毁、被污蔑吗?!”
她泣不成声,沈旭白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抚,“月月别哭,只要我们相互支撑,一定可以度过难关。”
底下的评论全在大骂温然恬不知耻,又或者夸赞沈苏二人神仙眷侣。
温然麻木地关了视频,拔了针管,离开医院。
她已经不觉得痛了。
大概是疼痛神经太累,彻底罢工了吧。
回到出租屋,她将桌上那碗放了很久的生米加水,煮了一碗饭,慢慢吃了。
吃完躺下睡觉,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旭白又恢复年轻样貌,眼神干净温柔,笑容腼腆。
他穿着略微发黄,还短了一截的燕尾服,伸手邀请她:“然然,今天是圣诞节,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什么啊......我的愿望是做一天公主,你能做到吗?又哄我。”温然嗔道,却还是将手递了上去。
沈旭白就这么牵着她,上了出租屋的天台。
开门的瞬间,她忍不住惊叹:“好美啊!”
天空正在飘雪,而天台的栏杆上被缠上了五彩灯带,闪着童话般的光芒。
她在天台举着手,转着圈,笑得像个孩子。
之后两人并排坐在栏杆边,看着这个白茫茫的京城。
沈旭白的眼神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比地上的白雪还要干净。
他揽过她,第一次吻了她。
“每年的圣诞都一起过吧......我的公主。”
梦里的温然想要答应,却忽然张不开嘴来。她惊慌四顾,白雪正在消散,而沈旭白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旭白......”她喊出了声,睁开了眼,看到的是出租屋斑驳的天花板,这才恍然。
现在是春天,雪早就化了。
梦也该醒了。
温然艰难起身,环顾出租屋,将和她相关的一切都清理一空。
日常用品丢了,双人合照撕碎一半,攒了满盒的沈旭白演出门票丢进火里。
最后,拿出那张化验报告。
鲜红的“胃癌晚期”字样,温然却眼也不眨,点燃,烧尽。
全部收拾完,给沈旭白发了条信息:【我走了,不用找我,此后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掰碎手机卡,拿着轻薄的行李,登上去往A国的飞机。
飞机呼啸冲破云霄,一切都被甩在了身后。
9
相隔不过一条街的演播室里,沈旭白忽然一阵心慌。
“月月......温然的情绪还是需要照顾的。”他选择着措辞,“她这些年很不容易,我不能伤害她。”
背着身的苏临月脸上闪过一抹恼怒:“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惦记着她?又是散布谣言,又是和沈池勾结,她明摆着要把你往死里逼呀!”
沈旭白蹙眉,“这件事就不要再讨论了,她只是太爱我。”
那个淳朴的小镇女孩他很了解。
宁可一天只吃一顿饭,也要将钱省下来给他换礼服,这么多年,温然一直爱他爱到了骨头里。
她怎么可能想要逼死他呢?
哪怕只是一个念头,温然都绝不可能有。
两人对视着,沈旭白不退不让,苏临月先放低姿态:“知道了知道了,那是你的白月光!我哪里敢置喙她呀!”
“你放心,她在郊区别墅里好好的呢。这次的事情只能让她背锅,等风头过去,你给她换个新身份,一切照旧,好不好?”
听到这里,沈旭白的表情才和缓下来,“好,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刚拿起手机,苏临月却夺了过来,放在桌上:“不行,发布会要开始了,手机不能带上去。”
“这次的发布会至关重要......你不是一直想要回沈家,完成你母亲的遗愿吗?什么事不能放在这个后面?”
沈旭白挣扎一瞬,就点了头。
也是......温然可以等一等的。
她向来乖巧听话,又善于忍耐。
每次他演出,从进场到散场,要十几个小时,常常出来就是半夜。
他自己在演奏厅休息间,吃喝都有,而温然只能等在厅外,坐在台阶上。
可不论严寒酷暑,他每次出来,都能看到她的笑脸。
等他,已经是温然这十年最熟练的事了。
想到过会儿要做的事情,沈旭白有些烦躁。
——只怕温然又要伤心......
但这也没有办法,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向成功,走到父亲的面前,替母亲质问一句当年。
然然那么爱他,一定能理解的。
况且事情本来就是温然挑起来,变成这个局面也怪不得他。
定了定神,沈旭白牵过苏临月的手,调整出最完美得体笑容,和她一起登台。
无数闪光灯亮起,媒体的话筒纷纷递了过来。
“沈先生,有传闻您和苏小姐因为最近的事,感情破裂,是真的吗?”
一切顺着剧本进行,他有条不紊回答:“当然不是真的,我们感情很稳定。”
“那今日是来官宣的吗?”
“对,我们已经定下了婚期。”沈旭白肯定道。
顿时闪光灯连闪。
又有媒体发问:“沈先生,听说您是沈氏公子,因为父母离异流落在外,传言是否属实?”
两人对视一眼,苏临月道:“今天有个神秘嘉宾要出场,有请。”
一位头发花白通体贵气的男人走了出来,媒体瞬间喧哗。
“这不是沈总吗?!”
“原来是真的!沈旭白真的是沈家公子......厉害了厉害了,今天的新闻绝对能上热搜!”
“怪不得之前全是负面新闻......估计是有人想压住这件事,不让沈旭白认祖归宗吧。”
“那陪酒女估计也是拿钱办事。”
议论纷纷中,温然的事被所有人心照不宣当成了污蔑。
走出来的男人便是沈家现任当家沈立文,沈旭白的生父。
他做作地抬手擦了擦眼角:“旭白,当年你母亲执意带走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沈旭白神色复杂,当年沈立文袖手盘管,沈夫人逼死母亲,他也是帮凶。
少年时候恨意漫天,现在被琢磨的也只得低头。
他配合着闪了泪花,搀扶上生父,唤道:“父亲。”
摆足几秒姿势让媒体拍完后,沈立文又看向苏临月:“这位就是苏小姐吧,和旭白真是很相称。你们两的事情我知道了,患难与共,情比金坚。”
“我现在宣布,将沈氏旗下娱乐公司赠予两人,作为新婚贺礼!”
沈立文声音一出,台下一片喧闹。苏临月笑得眉眼弯弯,显然是很满意这份聘礼。
只有沈旭白,想起了另一个身影,心底一阵烦闷。
发布会结束,苏临月当先到了后台,拿起了沈旭白手机。
解锁密码是万年不变的温然生日,她恨得咬破了下唇。
可看到温然发的消息,她又笑出了声。
“挺好,自己走了,真是省事了。”
说完,点击了删除。
10
钢琴王子竟是沈家继承人的头条霸榜了数日。
一时间沈旭白和苏临月的故事被四处传颂。
故事里,出身微末的沈旭白靠走场演出艰难维持生计,是苏临月被他的才华折服,放弃诸多条件优越的追求者,执意和他在一起。
两人携手共进退,遇到捞女敲诈抹黑,也不离不弃。
如今,苦尽甘来,穷小子事业有成,被大家族认回做继承人。
才子佳人终成眷属。
偶尔有小小的不同声音,说两人认识的时候,沈旭白已经有了女朋友,此类消息总是瞬间就消失无踪。
几日后,苏临月给沈池打电话:“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
“知道了,舆论我会一直监控的。”沈池回答。
苏临月又道:“温然的消息捂住了,不能让沈旭白有丝毫怀疑!”
“没事,我找的是最新电脑合成技术,不论声音还是图像,都不会露出破绽。只要沈旭白不亲自过去,他就发现不了。”
苏临月满意了,挂断电话。
淋浴间里传来沈旭白的声音:“月月,有电话?是温然吗?”
她神色扭曲,声音却甜腻:“亲爱的,你昨天不是才和妹妹通过话?她要去HK进修美发技术,你也是同意了的。上着课呢,哪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沈旭白没有再问,苏临月走上了阳台,关上门,然后狠狠砸了个花盆。
“贱人!我就不该放你离开,就该让你死在沈旭白面前!”
被誉为小提琴女神的苏临月,面目狰狞,破口大骂,直到将阳台上的东西都砸烂,才理了理发丝,又恢复端庄。
“哼,算了,让你死在没人认识的地方更好......”
什么白月光,都是假的。
男人都一样,下半身在哪,心就在哪。
只要过上两年,沈旭白就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如今沈旭白不但人在她这,家族也和她家绑定。沈父亲口盖章认她做儿媳,她父亲也和沈父谈好了利益交换,两家会因为他们的联姻,更上一层。
这是温然根本就接触不到的世界......她能拿什么来和自己争?
简直可笑!
苏临月整理好姿态,走出阳台,看见沈旭白正盯着桌上的白手绢发呆。
她没多想,顺手拿起来抹掉手上脏泥,“旭白,阳台上来了只野猫,把花盆都砸了......哎呀!”
话没说完,手绢被沈旭白一把抓过,带得她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啊!旭白,我都破皮了!”苏临月气急,可一抬头,又呆住了。
沈旭白脸色冰冷,哪里还有半点温柔王子的模样,“这不是你能碰的!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苏临月吓得一哆嗦,“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可以用他母亲唯一留下的遗物擦手吗?!
沈旭白捏着手帕,不停拍着上面的脏污,心底一阵窝火。
如果是温然,肯定不会这么不小心。
她会注意到自己的哀伤神情,然后过来问自己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大大咧咧拿他的东西擦手!
如果是温然......
烦躁、愤怒夹杂着思念涌上心头。
沈旭白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苏临月,出了卧室,拿出手机给温然发消息。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信号不太好,一直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有点扭曲。
温然的回答很机械,肯定是还在生他的气。
是了,现在铺天盖地都是他和苏临月的世纪婚礼消息,她生气也很正常。
还是哄一哄吧。
他想了想,敲下:【然然,母亲的忌日快到了。再怎么忙,也抽出两天回来,陪我一起上坟。】
他了解他的然然。
这种事,她一定不会拒绝。
11
等了片刻,才有消息回复:【旭白,我要考试了,回不来。】
沈旭白蹙起了眉。
淡淡的违和感萦绕上来。
拨视频通话,被秒挂了。
写着温然名字的消息对话框弹出:【正在上课,不方便。】
沈旭白不理,继续拨视频,继续被挂断,几次三番之后,他停下了。
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这十年温然都没有拒接过他的电话。
上班她会躲出来,满手东西她会丢下东西,实在是不方便,也会语音解释。
可拿着手机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一句机械的:【真的回不来,旭白你自己去吧。】
让他自己去?
每次都是温然带他去的,他连母亲的墓碑在墓园的哪一排都不记得!
他会迷路的,温然怎么会让他自己去!
沈旭白烦躁不安,又想继续拨电话,苏临月却突然出现。
她僵硬笑着:“旭白,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去试婚纱?快走吧。”
“今天?”他有点疑惑,“不是明天吗?”
“就是今天,你又忘了吧......旭白就是这样,除了钢琴什么都记不住。”苏临月遮掩道,又垂着眼可怜兮兮,“旭白,我的腿摔破了,旗袍要换个不露腿的款式......”
沈旭白捏着手机等消息,可一低头看见带着血色的伤口,又叹了口气:“走吧。”
他当先转身走了,背着他的苏临月松了口气,悄悄给报信的沈池发了个“OK”手势。
婚纱试完,苏临月又拖着他去选婚礼主持,挑宴会场地,定宴会宾客名单。一直忙到晚上,才回了别墅。
沈旭白累得只想睡觉,苏临月还在念叨:“白家一定要请的,他家老丈人是评委,帮了很大忙的。但是只能请夫妻两,不能请他家儿子。那孩子是个私生子,我的婚礼可不要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来。”
沈旭白翻了个身,没有说话,苏临月不高兴了,拍他的肩膀,“旭白,你听见了没?这些关系你都要记住的,万一认错......”
“我想睡了。”他硬邦邦道。
听到声音不对,苏临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提了“私生子”的糟糕话题。
她讪笑两声,讨好似的顺着沈旭白腰线摸下去,“累了?那你别动,我来服务......”
可手还未触到,就被沈旭白抓住扔了回来。
他忍着怒气,“我说睡了,不要闹我了!还有婚礼那些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这种琐事,温然从来没让他操心过。
他沈旭白是高洁的钢琴演奏家,不是什么汲汲营营混圈子的权贵!
得奖的事情也是,他明明可以靠实力夺冠,苏临月却背着他动了手脚!
母亲当年就是被世家圈坑害,霸凌他的也都是富家子弟,沈旭白少年时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人。
可现在不但要去记住他们的喜好,甚至还要讨好他们,想起来他就一阵厌烦。
“旭白......怎么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婚礼我自己定。”苏临月搞不清原因,只能道歉。
可背对着她的人,再也没有转过身来。
此后几天,苏临月各种尝试服务,沈旭白却始终提不起兴致。
大美女日日投怀送抱,他不好总拒绝,只得配合着演了几次。
可苏临月越是努力,他抱着她,越无法控制地想到温然。
在地下室狭小木板床上的第一次,床板嘎吱作响,和着她的轻吟,美好的像一首交响曲。
又一次敷衍结束后,苏临月去了浴室,沈旭白摸出手机给温然发消息。
没有回复。
现在她的回复一天最多两三句......总是在放置他。
消息内容也淡漠理智得像个陌生人。
好像突然之间,温然就对他没了兴趣,不关心,不生气,不爱不恨。
温然缠着他的时候,他总让她控制一点,给他留下空间。她不缠着他了,沈旭白又浑身别扭。
想来想去,终于忍无可忍,背着苏临月定了HK的票。
第二天,他登上了去HK的飞机。
九龙美容中心......半天后就能到了。
他们很快就能重逢。
12
飞机很平稳,沈旭白坐在头等舱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梦见了过去的温然。
瘦瘦小小一个女孩,藏在同学群里都找不见,只有那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亮晶晶的。
他在弹琴,她站在台下,全程紧紧盯着他,害他都弹错了一个音。
还好只是学校的文娱汇演,外行根本听不出来,沈旭白站起鞠躬,理所当然接受所有人的欢呼,再抬起头时,温然已经不见了。
初次见面印象算不上好,可在他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温然挺身而出。
还是那般瘦弱畏缩,身上的衣服老旧不合身,却牢牢挡在他的身前,一步也没有退。
被私生子的事折磨得快要崩溃,又被富家公子当成乐子消遣,沈旭白那时候已经不想活了。
“别管我了......”他恹恹道,“母亲自杀了,父亲不要我,我只是个没人在意的垃圾,活着死了都一样。”
温然也被欺负了,眼泪汪汪的,却无比坚定道:“不一样。而且......”
她又小小声:“我在意的。”
这话里包含的情感让沈旭白诧异,他抬头对上她的眼,又是那般亮晶晶的......像含着星光。
这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星光了吧。
少年时候的沈旭白如此坚信着。
此后很多年,他活着的执念,就是让温然过上好日子,再让沈父认回他,给他母亲道歉。
为此,他拼命地练琴,又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爬得高了,反而忘记了初衷。
回首再看,他竟然和温然越走越远了。
飞机颠簸一下,沈旭白从梦中惊醒。
那个大眼睛的瘦弱女孩消失无踪,他定了定神,听到了空姐的播报:“飞机即将抵达HK国际机场,请旅客们系好安全带。”
怎么就不能再快一点!
他心急如焚,等飞机落地,第一时间冲下,又紧接着打车上车,一秒都没有耽误。
最快时间到了九龙,找到之前温然给他发的定位,却没看见九龙美容中心。
定位的地方是个公园。
沈旭白困惑不解,跑了一大圈,又找到当地人询问。
那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他:“九龙美容中心?从来就没有这么个地方哦。”
“怎么可能?!然然说在这里学习美发,怎么可能会没有,你再看看......”
沈旭白着急,拿手机展示定位,那人看了一眼,呵呵笑了:“我在这住了几十年,绝不可能记错......大陆仔,你被女仔骗咯!”
骗了?温然骗他做什么?
沈旭白开始狂打温然视频通话,被挂断,语音通话,被挂断。
发了消息:【你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九龙美容中心?】
对话框显示消息输入中,却很久也没有回复。
再发消息,提示:【您的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
这是......拉黑了?
他简直要疯了,这才想起一直都是打的视频,没拨过电话,赶紧翻出电话拨通......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旭白站在HK街头茫然四顾。
周围人来人往,却无一人是温然。
“然然、然然......你在哪?你......”
——不要我了吗?
............
沈旭白在HK慌张的时候,苏临月也收到了消息,正在抓狂。
“你说他跑到HK去了?!那你怎么才告诉我,这不是露馅了吗!”她崩溃大喊。
沈池也在大喊:“关我什么事,告诉你不能让人过去,你自己没看住,我能有什么办法!”
“总之你给我想办法搞定!否则你要的公司股份就别做梦了!”苏临月怒吼完,挂了电话。
沈池气得踹翻了桌子,“表子”、“贱人”的骂了一圈,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他又呵呵笑了,“苏大小姐,你要搞清楚状况,我可不怕你......你的船要沉了,我还可以找我的好哥哥嘛。”
冷笑完,他拿起手机,给沈旭白发了消息:【温然是被陷害的,你想不想知道宴会上爆照的人是谁?】
【谁?!】消息秒回,沈池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