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潮三杰暗涌:《法外之徒》和《雌雄大盗》的前世今生
发布时间:2025-10-19 11:33:54 浏览量:1
1964年,让-吕克・戈达尔拍出了《法外之徒》。
这部电影夹在特吕弗《射杀钢琴师》四年后、《雌雄大盗》三年前,地位有点特别。
要是不知道这时间线,你可能很难get到它在影史上的分量。
它不是那种一上映就万众追捧的片子,反而和《射杀钢琴师》一样,当年在大西洋两岸都没卖好票房。
《法外之徒》和《射杀钢琴师》像一对难兄难弟。
两部都是低成本黑白惊悚片,改编的还都是同一批美国犯罪小说这些小说当年被翻译成法语,收录进了著名的黑色小说集。
本来以为这种“出身”能吸引点观众,没想到市场不买账。
反观后来的《雌雄大盗》,明明受前两部影响极深,却凭着彩色画面、明星阵容和华丽暴力,成了票房赢家,还改变了美国电影的走向。
都是悲剧里掺着闹剧,暴力中带着浪漫,情绪基调模糊得很。
《法外之徒》和《射杀钢琴师》刚上的时候,观众都看懵了,不知道这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
可到了《雌雄大盗》这儿,观众反而为这种模糊性疯狂。
我猜,大概是《雌雄大盗》的包装更讨喜,情节也更直接,不像前两部那么“拧巴”。
一开始不少人批评《雌雄大盗》,最后都改口了。
只有宝琳・凯尔从一开始就力挺它,还在《纽约客》写长文吐槽同行没眼光。
她可是《法外之徒》和《射杀钢琴师》的粉丝,还扒出《雌雄大盗》的编剧本来是把剧本给戈达尔和特吕弗的。
如此看来,《雌雄大盗》能火,其实是站在了新浪潮的肩膀上。
聊完这三部电影的“渊源”,再说说《法外之徒》本身。
它和戈达尔之前的《蔑视》反差大到让人意外,《蔑视》花钱多、明星云集,调子还特别悲观。
《法外之徒》却只用25天拍完,成本低得很,开场就是轻快的钢琴乐配主角特写,透着股玩世不恭。
曼尼・法伯说它是“白蚁艺术”的巅峰,不像“大象艺术”那样刻意追求宏大,反而更专注自身表达,这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本来以为这部电影就是单纯的犯罪喜剧,但后来发现,里面藏着戈达尔太多私人情绪。
主角阿瑟和弗朗茨,名字取自兰波和卡夫卡这俩都是戈达尔喜欢的作家,人生过得都挺黯淡。
兰波的野蛮和卡夫卡的羞涩,简直像戈达尔性格的两个极端。
女主角奥迪尔更有意思,她的全名是奥迪尔・莫诺德,居然是戈达尔母亲的娘家姓。
拍摄这部片的时候,戈达尔和饰演奥迪尔的安娜・卡里娜正处于婚姻中,而且他深爱卡里娜。
电影里好多场景,明显就是戈达尔为了看卡里娜走或者跑特意设计的。
戈达尔的电影里常能看到性别歧视的影子,但《法外之徒》里对奥迪尔的同情和尊重,倒是缓和了不少这种感觉。
她的少女气质不装腔作势,戈达尔好像既认同片中的男性角色,也理解她。
影片的情节其实挺简单,甚至有点像失败的惊险喜剧。
奥迪尔说阿姨家藏着钱,三个年轻人就计划抢劫,可计划和实际发生的事儿差得老远。
这种“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套路,六年前《圣母街上的大人物》就用过,但戈达尔的处理不一样。
开头弗朗茨和阿瑟模仿枪战,阿瑟在人行道上滚来滚去,假装中枪的戏演了好久,看着都像真的。
可到了结尾,阿瑟真被枪杀的时候,动作却夸张又荒谬,完全不像真的。
这种反差,大概就是当年观众不买账的原因之一。
1966年这部片在曼哈顿小工作室二轮放映时,我猜不少观众和我第一次看时一样,又愤怒又好奇,情感上还挺困惑。
毕竟那时候的电影,还会区分虚幻和真实,而戈达尔偏要打破这种区分。
他父母离婚后,他在巴黎和亲戚住,还总偷亲戚的钱。
后来去了牙买加,又在南美漂泊了一年半,没钱了才回家。
甚至还有过偷窃被关进苏黎世监狱,又被父亲送进精神病院的经历。
这些动荡的日子,让他对“失败感”和“孤独感”怕是最有体会。
电影里那种单调、失业、挫折的情绪,还有配乐里的悲伤华尔兹,都是这种感受的写照。
吉姆・贾木许的《天堂陌影》,里面的忧郁三人组,明显是照着《法外之徒》来的。
昆汀更是直接把自己的制作公司命名为“ABandApart”,就是影片法语原名的直译,他和哈尔・哈特利还都迷恋片中的麦迪逊之舞。
如此看来,《法外之徒》虽然当年没火,但在电影人圈子里,早就成了“精神偶像”。
说到底,《法外之徒》不是一部简单的犯罪片。
它表面上是嬉笑打闹的抢劫故事,骨子里却藏着戈达尔的私人记忆和时代情绪。
它打破了传统电影的叙事规则,又悄悄影响了后来的一批导演。
如今再看这部片子,那些幽默的场景依然好笑,但背后的孤独和绝望,反而更能触动人心。
它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大概就是因为这种“表里不一”用最轻快的形式,讲最沉重的心事,这大概就是新浪潮电影最迷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