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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宁肯卖房都要给孙子上私立,毕业那天校长递来一张发黄的合同

更新时间:2025-03-10 14:50  浏览量:2

天又热了起来。我二叔手里摇着扇子,坐在那张缺了一个脚、用砖头垫起来的藤椅上,眼睛瞟着旁边那个破旧的录音机。那是他孙子小谭放在那里的,据说是学校音乐课上用的。二叔总嫌它占地方,但从来不挪动半寸。

“你大爷来了没?”二叔问我,眼睛还盯着那录音机。

村里人都知道,我大爷和二叔是亲兄弟,但二十多年没说过话。原因早就模糊了,有人说是为了祖宅那片地,也有人说是因为我奶奶临终前的一句话。不过真相如何,可能只有天知道了。

“还没,说是下午到。”我应着,心里忐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们俩要在同一个场合出现。

今天是二叔的孙子——我表弟小谭从省城那个高档私立学校毕业的日子。全村都知道二叔为了这个孙子,卖掉了镇上那套房子,还借了一屁股债。二叔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说起来哪来的钱供孩子上那种学校?但二叔偏偏就是这么个倔脾气。

“有吃的没?”二叔突然问我。

我知道他其实是在问我有没有带手机。二叔老觉得不好意思直接问人借手机,总是拐弯抹角的。

我掏出手机递给他。他接过去,熟练地打开视频通话,是给小谭打的。屏幕上出现小谭那张瘦削的脸,背景是教室里来来往往的同学。

“爷爷,我一会儿就要领毕业证了,您真不来吗?”小谭问。

二叔咳嗽了一声:“腿疼,去不了。你好好的。”

通话结束后,二叔把手机还给我,然后站起身,摸了摸挂在墙上那个泛黄的布袋子。那里面装的是小谭从小到大的所有奖状。

“那小子从小就聪明,”二叔忽然开口,“你知道当年为啥非要送他去那个学校吗?”

我摇摇头。这个问题村里人议论了十几年,没人真正知道答案。

二叔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是红塔山,最便宜的那种。他颤抖着点燃一支,深吸一口:“因为那学校的校长,欠我一个人情。”

这下我更糊涂了。二叔一辈子没出过县城,怎么会和省城的私立学校校长有交情?

中午时分,村里忽然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二叔家那个长满杂草的院子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手里提着公文包。村里的狗都围上去,叫个不停。

“张校长?”二叔挺直了腰板,声音居然有些发抖。

那人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老谭,小谭今天毕业了,我特意把这个带来给你看看。”

袋子里是一张发黄的合同,日期写着二十多年前。我凑过去,模模糊糊看见上面写着”助学金”之类的字眼。

二叔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纸,嘴角有些颤抖:“没想到你还留着。”

“怎么可能不留?”张校长笑了,“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饿死了,哪有今天的我啊。”

村子里的蝉鸣声特别响。我们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大爷骑着三轮车到了。一下车,他就和二叔对上了眼,两个老人站在原地,谁也不说话。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校长看了看局势,轻声对二叔说:“老谭,我有个提议。小谭成绩这么好,我们学校决定资助他去美国读博士,全额奖学金。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二叔警惕地问。

“必须有家长陪读,”张校长看了一眼大爷,“小谭妈妈工作走不开,你年纪大了,所以……”

二叔一下子明白了,眼睛望向大爷。

大爷微微点头,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二叔说话:“行,我去。”

就这样,一张发黄的二十年前的欠条,让两兄弟破冰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那张合同的故事的。

1994年的冬天,二叔从煤矿下岗了。那时候很多国企都不景气,工人们被遣散回家,只拿了几个月的安家费。二叔心灰意冷,在县城火车站摆了个小摊,卖家乡的腊肉和土特产。

有一天,一个年轻人在他摊前站了很久,眼神里充满渴望,但就是不买。二叔看他穿着单薄,脸色发青,就顺手递给他一块腊肉:“饿了吧?拿去吃吧。”

那个年轻人愣住了,眼圈一下子红了。他说自己是个大学生,家里交不起学费,打算休学去打工。但来县城几天,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二叔当时也不富裕,正为女儿——小谭的妈妈的大学学费发愁。但他还是把当天赚的钱都给了那个年轻人,甚至还让他住在自己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

那个年轻人就是张校长。他后来没有辍学,靠着二叔那三百块钱的资助,熬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毕业后他出国留学,然后回国创办了这所私立学校。

“我当年和他签了约定,说如果以后我有孩子上不起学,他必须无条件录取。”二叔笑着告诉我们,“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记了一辈子。”

张校长眼眶湿润:“老谭,我这辈子走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但从没有谁像你那样,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还能分一半给陌生人。”

原来,当年小谭要上学的时候,二叔想起了这个约定,偷偷联系了张校长。张校长二话不说就接收了小谭,而且全程不收学费。但二叔是个要面子的人,他谎称自己卖了房子,借了钱,其实那些年他一直在做泥瓦工,手上的茧子厚得能夹住一根针。

“那你为什么还每个月都往学校寄钱?”小谭的妈妈问。

“那是给你们存的大学基金。”张校长说,“你爸爸每个月寄五百块,坚持了十二年,一分钱都没动过。加上利息,现在足够小谭出国读书用了。”

小谭听到这里,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夏天的傍晚,我们坐在院子里吃饭。村里停电了,但没人在意。月光洒在那张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照亮了一家人的脸。

大爷和二叔坐在一起,一边喝着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那个录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了,放着一首老歌。

“咱们当年到底为什么吵架来着?”二叔问。

大爷挠挠头:“忘了,好像是为了那块地?”

二叔摇摇头:“不对,是因为你说我多管闲事,老资助外人。”

“哦,对,就是这事。”大爷笑了,“我那时候真是糊涂。”

他俩又沉默地喝起酒来。

小谭的妈妈在一旁抹眼泪。她说,这些年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固执己见的老头子,没想到他默默做了这么多。

“爸,您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她问。

二叔喝了口酒,笑而不答。

我知道二叔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在我们这个小村子里,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大家都懂,但从来不挑明。

张校长临走前,还给二叔留下了一封信,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二叔把信放在那个挂奖状的布袋子里,说等小谭真的出国了再打开。

月光下,二叔和大爷的影子慢慢重合在一起。录音机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谁也没去管它。

“对了,”小谭突然问,“爷爷,那您当年为什么要帮张校长呢?他只是个陌生人啊。”

二叔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摸了摸孙子的头:“因为那天下雨了。”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我们都知道,二叔说的不只是天气,而是那个时代,那种生活。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就像雨天的一把伞,微不足道却又弥足珍贵。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二叔和大爷闹矛盾,就是因为二叔资助张校长的那三百块钱。那是全家准备交小谭妈妈学费的钱,二叔一冲动就给了张校长,结果不得不向大爷借钱,由此引发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冷战。

小谭最终还是去了美国,大爷也真的陪他一起去了。临行前,二叔终于打开了张校长留下的那封信。

信里是一张学校的聘书,聘请二叔为学校的名誉董事,每年有一笔不菲的顾问费。二叔看着那张聘书,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信封。

那个老旧的录音机,到现在还放在二叔家的藤椅旁边。有时候,我会看见二叔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听着那些老歌,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村里人说,他在等小谭回来。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在回忆那个雨天,那个饥饿的年轻人,和那个改变了两家命运的三百块钱。

在我们这个小村庄里,有些故事就像那些老歌一样,永远唱不完,也忘不掉。它们就这样,融入了我们的血液,成为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而二叔的故事,也许就是告诉我们:善良从来都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力量,一种能够跨越时间、改变命运的力量。

前几天,我去二叔家送菜,看见他正在收拾行李。

“要去哪儿啊,二叔?”我问。

他笑着指了指墙上小谭的照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他的行李中,我看见了那个老旧的录音机,和那张发黄的合同。

我知道,这个夏天,在二叔的生命里,又将开始一个新的篇章。而那张发黄的合同,将继续见证着这个朴实家庭的故事。

太阳西沉,村子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二叔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在那里,或许有着更广阔的天空,和更多等待被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