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本站为乐享票务官方授权演出订票中心,请放心购买。
你现在的位置:首页 > 演出资讯  > 音乐会

铜管“冒泡”咋办?这位首席认为……

更新时间:2025-03-10 18:34  浏览量:2

埃斯塔班·巴特兰

文 | 李锐

在交响乐的璀璨星空中,小号的激昂旋律总能直击人心。当人们热议着不同乐团的独特风格时,有一位小号演奏家备受瞩目。他就是埃斯塔班·巴特兰(Esteban Batallán),曾先后担任芝加哥交响乐团、费城交响乐团小号首席。在与他的深度对话中,我们将探寻他对音乐的炽热追求,追溯他受“芝加哥学派”影响的音乐之路,以及他作为首席的舞台哲学与传承理念。

生命中的“二八”法则

锐:我们上次见面时,您刚刚赢得芝加哥的首席,而这次是费城。在您考取费城交响乐团首席的那一刻,时任乐团音乐总监的雅尼克(Yannick)如是评价: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任命将对费城交响乐团产生深远的代际影响。费城交响乐团的首席长号,您的好友尼璨先生更是大胆地断言:埃斯塔班将会是现在,乃至未来20年间最棒的,最具不可替代的小号首席。您在舞台上无尽的能量和感染力究竟从何而来?音乐对于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埃:谢谢!对于我来讲,音乐就是一切。这听起来也许很怪,但我对音乐之外的东西向来没有太多热情,一切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小号、围绕着音乐。简单来算,如果把生命作二八分,百分之八十的热情我都投入到了音乐中,而另外的百分之二十才开始关心生计、家庭以及其他。

锐:能否具体谈一谈这百分之八十的部分?我想,这绝不仅仅是练习、听音乐、排练、演出吧?

埃:的确,到了不同的人生阶段,就会发现,奉献给音乐的不该只是日常的工作。诚然,作为一名首席,我分内的事涵盖了准备好某场音乐会里的某个独奏,在某个交响乐片段中如何带领好整个声部,巡演过程中找到最适合某个音乐厅的音响处理,甚至委约富有挑战性的新作品……更深层面,该考虑:如何做好传承,如何留下自己的印记,以及把什么留给下一代。具体到每一件与音乐相关的小事上,都要问自己:你的心在哪里?音乐家是属于舞台的,我既然身处这个角色,就要努力让传统延续下去,用热情感染下一代,就像赫尔塞斯、菲利普·史密斯、阿图罗·桑德瓦、哈坎·哈登伯格等感染你我一样。

从未谋面的老师

锐:上世纪80年代,您出生在西班牙的加利西亚,却“芝加哥范儿”十足,能否讲讲您的求学之路?芝加哥学派是如何跨越山海塑造了您的?

埃:哈哈!你知道,许多音乐家走上这条道路都是因着父母的执念。我的父亲是音乐的狂热爱好者,尽管没能成为音乐家,但他整日哼歌、吹口哨,乐此不疲。我有两个哥哥,都“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所以到7岁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父亲拽着我去了家附近的乐器店,跟老板说:嘿,给我家老三试试乐器!于是,我试了长笛、黑管……总之,试了店里几乎所有乐器。老板看了看我的嘴唇、牙齿和手,将一把小号递到我手里,说:“这孩子像是个吹号的。”拿着小号,我有种很强烈的“舒适”感,随便吹吹竟然吹出三个音!父亲激动万分,不久后,就带我拜师贾维尔·维切罗(Javier Viceiro)。

然而,我的早期训练几乎是“法国学派”的,用了皮埃尔·迪博尔的系统。这些方法也非常有效,不久后,我的演奏技术就已经很全面了。而芝加哥学派对我的影响,始于一张唱片。

锐:赫尔塞斯时期的唱片?

埃:是的,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魔法时刻!那是一张芝加哥交响乐团1990年在EMI录制并发行的“马勒一”,伟大的克劳斯·滕斯泰德(Klaus Tennstedt)执棒。这张唱片正是赫尔塞斯所在的“芝加哥铜管”黄金期的杰作,也最终开启了我交响乐号手的生涯。对交响乐的狂热逐渐改变了我内心对独奏的态度,我将吹独奏的欲望和激情更多地释放在交响乐的演奏中。时至今日,我热爱布鲁克纳交响乐胜于胡梅尔小号协奏曲,尽管我依然享受演奏胡梅尔。

至今我都无法想象当时自己是如何痴迷于那张“马勒一”的,更无法估量自己从那张唱片中学到了多少……芝加哥的铜管何以成为传奇?我必须尽自己所能发掘所有的细节。于是,我找来分谱,开始逐句精听,并逐一标记:音色是什么样的?音头是什么样的?不同演奏法是怎么处理的?不同情形下音的时值是怎样的,多长为宜?每一个音的形状如何?用了什么样的颤音,渐强渐弱,还是保持?

后来,为了更全面地学习,我买了更多的芝加哥交响乐团的唱片,日复一日积累了颇多心得,而这些东西是我的老师未曾提及的。虽从未与赫尔塞斯先生谋面,但芝加哥的声音却默默改变着那个生在加利西亚的孩子。我视赫尔塞斯为我的交响乐老师。视频资料开始在网上流传的时候,我开始关注更多的细节,甚至包括赫尔塞斯按活塞的动作,天啊,如此轻巧高效。

锐:赫尔塞斯有相当多的学生和数不清的粉丝,而得到“真传”的却寥寥无几。当今的网络如此发达,资源丰富,想听芝加哥交响乐团,想听费城交响乐团,想找赫尔塞斯“上课”,想听巴塔兰(Batallan)讲“马勒五”,只要点一点手机即可。但艺术,终究只可学而不可教。

埃:长久不变的热情和对声音细节的追求是我希望能够让学生明白的,当然,像你所说,这需要自身由内而外的力量。此外,任何人在学习任何事的过程中,保持百分之百的好奇心,去追求那些易被忽略的“小事”,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冒泡”的态度

锐:作为一名小号首席呢?您的舞台哲学又是怎样的?

埃:在台上,我是一位非常传统,非常自律的演奏者。坐在首席的位置上,我所关注的已经不仅仅是如何吹好自己的分谱,自己的独奏部分,而是在大局观下时刻警醒。我需要高度专注,以便知晓每一个瞬间舞台上发生着什么:指挥想要什么?乐队大首席正给整个乐团什么信号?铜管时刻到来的时候,如何带领所有小号声部乃至铜管声部完成片段。甚至,当乐团出现混乱的场面时,如何勇敢地冲出来解决问题,你知道这样的情形下,注定是小号来挽救局面。为此,我敢于承担全部责任!

此外,我要分享对“冒泡”的态度:如果艺术家在全身心地诠释音乐,那就不要在意偶尔的错音!铜管演奏就是这样,冒一个泡,最懊恼的是我们自己,也许会难过很久。是人就无法避免失误,但只要是以“音乐为核心”地去演奏,错音真的无所谓。观众席总会有人跳出来对你“冒泡”大做文章,但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欣赏你勇于在舞台上表达的态度,以及这种无畏精神下产生的音乐力量。

尽管如此,也不要把困难片段都交给运气,尽可能把准备工作作充分。

锐:能否请您分享一下工作日常?以及如何平衡练习与排练、演出?

埃:首先,我不是属于那类“疯狂”练习的人,这也是深深受到赫尔塞斯的“练习信条”影响:平衡!永远不要在马勒周、布鲁克纳周使自己有疲劳感。而在较为轻松的音乐会周,通常每月会有一周进行大量系统的练习。

我的工作日常很简单,一般的排练日,提前半小时到排练厅,花十分钟做暖身练习,然后等待排练开始。我真心觉得大可不必无休止地练习将要排练的内容。常规曲库里的片段,尤其是比较有挑战性的那些,我们很早以前其实就练好了,不是吗?

如果有新作品,我会尽量早地开始准备,无论是练习音乐,还是选择合适的乐器、弱音器,并且会尽可能多地预判排练中会发生的情况。这样,第一个排练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很有底了,哪怕有些意料之外的情形,也能从容应对。

锐:先后作为两团首席,与同事们相处您有怎样的心得?

埃:在交响乐团工作,首席的任务绝不该仅限于吹好自己的声部,以自我表现为中心,而要有全局观,并且很敏感地感受声部里每一位的状态。我会常常征求声部里其他同事的意见,尤其在一些极富挑战的片段,大家充分讨论、协商,最终达成共识,以“我们”的身份一同完成演奏,声部才会整齐,音乐才会有“我们”的性格。纵观世界上所有伟大的铜管声部,成功的秘诀都在这里。

保持传统就是保有个性

锐:能否请您结合自己的演奏和教学,再谈一谈“芝加哥学派”?

埃:我的教学百分之一百遵循“芝加哥学派”的教导,因为它简单、实用、高效。“芝加哥学派”在舞台上集中体现为:干净的音头、纯粹的音色、极强的穿透力,以及对声响的保持,尤其是在芝加哥的音乐厅。

芝加哥的音乐厅吹起来是非常恐怖的,坐在台上会感到极端的“暴露”、极度的“干”。吹短还算容易,但吹长,并保持音色和音准,太难了。尤其是当你要在许多很“长”的音之间加上干净的吐音,哦!不容易!所以,正是在这样的厅里,赫尔塞斯、雅各布斯、弗里德曼和克莱文杰摒弃了繁琐的理论,将成功的密钥归为“松弛的呼吸以及歌唱的特质”。

锐:您的下一个挑战是什么?如何规划自己未来的五年、十年?

埃:尊重并保持传统!我们常有这样的感叹:在全球化进程如此之快的当下,全世界的交响乐团有着明显的趋同化,所有的乐团都越来越一样……所以,当我有幸加入一个还保持着传统,还保有个性的乐团,如芝加哥、纽约、维也纳、费城的时候,我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把传统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