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暗恋与错过
更新时间：2025-03-25 13:38 浏览量：5
许雯雯站在宋立奎公寓的门口，抬手看了眼手表，九点十分，时间掐得刚刚好。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没人回应，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动静，轻轻转动把手，门竟然没锁。
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屋里乱得就跟遭了贼似的，晨光从半拉着的香槟色窗帘透进来，照在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客厅里，水晶烟灰缸碎在波斯地毯上，亮晶晶的碎片散落一地；青花瓷瓶倒在玄关那儿，看着怪心疼的；她之前送宋立奎的那幅《星月夜》仿作，歪歪斜斜地挂在墙角，画框边上还沾着些暗红色的酒渍，也不知道是红酒还是啥。
“这是咋回事啊？”许雯雯一边嘟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穿着平底鞋跨过地上的玻璃碴子，往开放式厨房走去。到了厨房，就看见宋立奎正在那儿刷牙呢。水流顺着他那线条分明的下巴往下淌，在白衬衫领口洇出一大块深色的印子。平时特注重形象的他，今天这模样可太反常了，眼皮肿得老高，连剃须泡沫沾到了耳后都没发现。
宋立奎猛地把象牙柄洗脸刷一甩，刷子在陶瓷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别管我的事。”他一开口，那声音就跟被砂纸磨过似的，又粗又哑。转身的时候，带起的风里还飘着一股龙舌兰酒的酸涩味儿。许雯雯瞅见料理台上倒着半瓶灰雁伏特加，瓶子上贴着张便利签，写着花里胡哨的法文，她心里清楚，这肯定不是宋立奎的字。
她弯下腰，从沙发缝里捡起一条羊绒围巾，浅紫色的流苏里还缠了几根栗色的长发。“上周三你才为那个空姐花了两万八呢。”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巴宝莉的吊牌，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信用卡账单上的数字，“这次又是碰上哪个厉害的女人了？”
“你管得可真宽！”宋立奎突然就火了，水晶袖扣擦着她的耳朵边飞过去，砸在玄关的镜子上。镜子“哗啦”一下裂成了好几块，里头映出好多碎碎的许雯雯。她盯着那些碎片里自己苍白的影子，突然就想起十年前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他也是这么暴躁，把车窗都给砸了。
那时候，他刚第五次创业失败，大晚上的，在雨里对着抛锚的宝马X5发脾气。许雯雯撑着在便利店买的透明伞路过，也不知道咋想的，就把扳手和冰咖啡递了过去。后来宋立奎说，那杯混着雨水的咖啡，比啥陈年老酒都让人陶醉，可他一直都不知道，许雯雯因为淋了雨，重感冒住院住了两周。
“这次是巴黎美院的学生？还是你上次说的画廊策展人？”许雯雯蹲在地上，一边收拾着满地的狼藉，一边问。手里的青瓷碎片，拼出了一个残缺不全的鸢尾花纹样。上个月，宋立奎在798艺术区碰上的那个混血女画家，就穿着一件印着同样花纹的真丝衬衫。
宋立奎猛地一下抓住她的手腕，身上的古龙水味儿混着一股子血腥味就扑了过来：“许雯雯，你觉得你很懂我？”他食指上有一道新伤口，血滴在米色亚麻沙发套上，慢慢洇出一朵小小的花。许雯雯想起上周帮他处理税务纠纷的时候，见过类似的伤口，是撕支票的时候被纸划伤的。
书房里传来打印机嗡嗡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吐出一张3.8万元的转账凭证。许雯雯一眼瞥见收款人姓名栏写着“Luna·D”，一下子就想起昨晚刷朋友圈看到的动态。宋立奎助理发的九宫格照片里，有一张拍得不太清楚的侧脸：栗色的大波浪卷披在香奈儿套装的肩头，涂着车厘子色指甲油的手，正搭在宋立奎的腕表上。
“这次学聪明了？知道用公司账户转账还能追回来？”她抽出一张湿巾，轻轻擦着宋立奎手指间的血渍，那动作熟练得就像做过无数次一样。宋立奎第四次被女人骗走二十三万的时候，就是她拿着审计报告，冲到希尔顿酒店，把醉醺醺的他从婚宴现场给拽了回来。
宋立奎突然把手抽了回去，劲儿还挺大，许雯雯被带得撞到了衣帽架上。二十七个奢侈品包装袋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最上面的爱马仕橘色盒子里，铂金包的防尘袋上别着一张卡片，写着：“给最特别的你——Luna”。许雯雯想起自己生日的时候，收到的不过是一个星巴克随行杯，杯底刻着“致最佳合作伙伴”。
就在这时候，手机震动了，是父亲发来的语音：“雯雯，搬家公司说钢琴要提前打包……”许雯雯按灭手机屏幕，看着阳光洒在施坦威钢琴的琴盖上。这架钢琴是母亲留下的，以前无数个加班的深夜，她在自己屋里弹着钢琴，隔着两层楼板，都能听见宋立奎吹蓝调口琴的声音，就跟在一块儿合奏似的。
“我要搬走了。”她轻声说。琴凳下面的暗格里，还藏着十二封没寄出去的信，火漆封印上是宋立奎名字的缩写。宋立奎正对着碎镜子摆弄领带呢，听到这话，就微微挑了下眉：“所以呢？”
许雯雯突然有点想笑。十年前他胃出血住院，她连着十七天给他炖养胃粥；五年前他被投资人算计，她熬了一整晚，整理出三百页的证据链；三个月前他大半夜发烧，她翻阳台给他送退烧药。可现在，她要搬家这么大的事儿，在宋立奎眼里，好像还比不上他摆弄领带夹重要。
许雯雯强忍着心里的失落，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又去书房把那张转账凭证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她心里明白，宋立奎在感情里就是个容易上头的人，总是被那些看着就不简单的女人骗，可她又没办法，每次都忍不住要去帮他收拾烂摊子。
“你就不能长点心吗？”许雯雯忍不住埋怨道，“每次都这样，你到底要被骗多少次才够？”
宋立奎没吭声，还在对着镜子弄他的领带，好像根本没听见许雯雯说的话。许雯雯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一阵难过，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在宋立奎这儿就跟空气似的，一点都不被重视。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许雯雯把转账凭证放在桌上，转身去收拾那些奢侈品包装袋，“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宋立奎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些包装袋，皱着眉说：“扔了吧，看着就心烦。”
许雯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那些包装袋都收起来，准备找个时间捐出去。她一边收拾，一边想起自己这些年送给宋立奎的东西，好像都没被他这么随意对待过，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收拾完东西，许雯雯去厨房倒了杯水，坐在餐桌边，看着这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公寓。她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帮宋立奎排忧解难的日子，可现在，她要离开了，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你真的要搬走？”宋立奎终于又开口了，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我爸把房子卖了，过几天就搬家。”许雯雯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就少了。”
宋立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许雯雯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想问宋立奎，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这么多年的陪伴，难道就一点分量都没有吗？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她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那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吧。”许雯雯站起身，准备离开，“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烦，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再找我吧。”
宋立奎看着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许雯雯心里一凉，转身走出了公寓。
回到自己家，许雯雯开始整理东西。她把那些旧书、旧衣服都翻了出来，该扔的扔，该捐的捐。整理到书架的时候，她发现了一本高中时候的相册，里面有一张她和宋立奎的合影。那时候，他们还都是青涩的少年，宋立奎站在她旁边，笑得特别灿烂。
看着这张照片，许雯雯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想起高中时候，自己就偷偷喜欢宋立奎了，这么多年，这份喜欢一直藏在心里，从来没说出口过。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默默付出，总有一天宋立奎会看到她的好，可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雯雯，你过来一下。”父亲在客厅喊她。
许雯雯擦了擦眼泪，走出房间。父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旧盒子，见她出来，就把盒子递给她：“这是你妈留给你的，一直没给你，现在你要搬家了，就拿给你吧。”
许雯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母亲的旧首饰，还有一本日记。她翻开日记，看着母亲写的那些话，心里一阵温暖，又一阵难过。母亲在日记里写了很多关于她和父亲的爱情故事，也写了对她的期望，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正爱她、懂她的人。
“爸，你说，我能找到那个人吗？”许雯雯抬起头，看着父亲。
父亲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会的，你这么好，一定会找到的。别着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许雯雯点了点头，把盒子收起来。她知道，父亲是在安慰她，可她心里还是没底。这些年，她的心思都在宋立奎身上，都没怎么好好谈过恋爱，现在要重新开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几天，许雯雯忙着搬家的事儿，没再和宋立奎联系。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新家，新家不大，但很温馨。她把母亲的钢琴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次看到它，就好像能感受到母亲的陪伴。
有一天晚上，许雯雯坐在钢琴前，弹起了一首母亲以前经常弹的曲子。弹着弹着，她突然想起宋立奎吹口琴的样子，心里又一阵难受。她停下弹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心里想着，宋立奎现在在干什么呢？他有没有想起自己？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宋立奎打来的电话。许雯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雯雯，是我。”宋立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你搬家都弄好了吗？”
“嗯，都弄好了。”许雯雯回答道，“你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问问你。”宋立奎顿了顿，“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许雯雯心里一紧，她想问宋立奎，少的是不是她这个人，可又不敢问。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是习惯了吧，时间长了，突然改变，总会有点不适应。”
“也许吧。”宋立奎说，“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
许雯雯听他这么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苦笑着说：“没有啊，我哪有那个心思。你呢？又认识新的……女朋友了？”
“没有。”宋立奎说，“我最近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以前太荒唐了，总是被感情冲昏头脑。”
“能想明白就好。”许雯雯说，“以后找女朋友，可得擦亮眼，别再被骗了。”
“嗯，我知道了。”宋立奎说，“雯雯，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帮我解决那些麻烦事儿。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雯雯听他这么说，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
“只是朋友吗？”宋立奎突然问。
许雯雯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想到宋立奎会这么问。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乱得很。
“雯雯，其实我……”宋立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有人敲门，我去开下门，一会儿再打给你。”
“好。”许雯雯挂了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宋立奎刚才想说什么，“只是朋友吗”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可又怕这只是自己的幻想。
过了很久，宋立奎都没有再打来电话。许雯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想再打过去，可又怕自己太主动，显得很掉价。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纠结得不行。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给宋立奎发了条短信：你刚才想说什么？
等了好久，宋立奎才回了短信：没什么，刚才是我助理，说公司有点事，得去处理一下。下次再聊吧。
许雯雯看着这条短信，心里一阵失落。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错过了什么，宋立奎刚才没说完的话，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说了。